難過悲傷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是這三年來,蘇蔓聽得最多的一句話。

三年裡,蘇蔓進行了多次手術,每上一次手術檯都是一場博弈,那照明的手術燈,瞬間就能把她拉進當年的恐懼之中。

幸好,蘇蔓足夠幸運,手術都是修復她過往的開始。

蘇蔓窩在自己的浴缸裡,這來去三年如雲煙,飄飄然地從她眼前而過。

第一年,蘇蔓足夠頹廢,精神疾病找上她,不僅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周茜夫妻。

看到陳叢行,她就會想到傅延晟,蘇蔓總是會呼吸急促,害得陳叢行和周茜不得不分居。

第二年,她和周茜的友誼遭受了最大危機,她們爆發了史上最為嚴重的爭吵。

蘇蔓享受筆在紙間劃過的摩挲聲,她一筆一畫把自己欠下週茜的錢,記錄在上。

周茜翻看這個日記本,氣得火冒三丈,她衝蘇蔓吼:“你以為我這麼幫你是想要你那點利息嗎?”

蘇蔓抱著自己交流的本子,不敢言語。

周茜發了瘋一樣地扯著她的本子,“這麼多次治療,醫生說你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你為什麼還是不開口啊?”

“蔓蔓,我真的不想你這麼頹廢下去。”

蘇蔓也不想的,可是沉重的現實壓在她身上,她又沒了開口的勇氣。

她還不如那年就死在那場折磨裡,或者那個夢裡。

第三年,也就是今年,蘇蔓確定傅延晟已經在外國定居,不會再回來的時候,蘇蔓學著接受現實,賣掉了普頓花園的房子,她一口氣還完了欠下週茜的所有錢。

周茜面無表情地收下了這筆錢,她知道蘇蔓的底線在哪裡,就算吵了架,蘇蔓仍要還錢,她也不會拂了蘇蔓的尊嚴。

那是三年前破碎的尊嚴,是她陪著蘇蔓一點一點撿起來,她不想再重新摧毀。

驟然的鈴聲打斷了蘇蔓的回憶,她看到周茜的來電,點燃了一支菸。

“又再抽菸?”

“嗯哼,你怎麼知道?”

女聲藏著一層沙啞,在霧氣氤氳中別樣的迷人。

周茜一邊收拾著行李,一邊回話:“我還不知道你?最近感覺怎麼樣?”

浴室裡裝著一塊巨大的鏡子,蘇蔓喜歡泡浴缸的時候欣賞自己的身體。

在三年的治癒之中,她的肌膚重新生長,宛若新生,誰又能知道她曾經遭受過的磨難呢?

沒有人能知道。

“還行吧,也就那樣。”

周茜聽到她吸菸的響動,蹙了蹙眉,“睡眠怎麼樣?醫生不是說了讓你少抽菸,你現在嗓子這樣,全怪尼古丁。”

蘇蔓的嗓子無法恢復到從前,但透著三十歲女人的魅力。

可週茜不相信,她堅信蘇蔓的一切都能回到從前,她此行便是去a市詢問名師。

她甚至比蘇蔓本人都還要上心,蘇蔓總是笑她:“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魂穿了你呢,讓你這麼積極。”

“藥都吃了沒?”周茜懶得和她貧嘴。

婚後,她似乎繼承了曾慶蓉的嘮叨,幾乎要把蘇蔓的耳朵都念出繭來。

“都吃了,睡眠也還好。”

可鏡子裡映著的女人,無精打采,她最近被公司的總監折磨得嚴重睡眠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