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先似乎也有些意外,他自然一眼認出從茶樓二層的窗子看向自己的那個人,就是曾在冉府赴宴之時,被冉秋白引見給他們的旁宗小少爺冉磊。

眼見著張紹先硬生生改換了原本欲走的方向,腳下一轉,向著自己這邊的茶樓而來。

冉秋念後背一陣冷汗,快速想著對策。而不等她想出一個萬全之策,那張紹先就已經走到了二樓梅字號雅間的外面,抬手敲門。

“裡面可是錦繡城的冉磊小少爺?在下張紹先,不知小少爺還記得在下嗎?”

冉磊?冉秋念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她就記起來這個名字就是當日她女扮男裝之時隨口編出來糊弄人用的那個。

“張紹先?本少爺可沒聽說過這號人,你是哪裡來的小子,敢和本少爺隨意攀交情?”

冉秋念故作不耐煩的粗著聲音問道,做足了一副目中無人的小少爺姿態。

張紹先的聲音頓了一下,心中暗恨,總有一天他要把這些仗著出身好就目中無人的廢物一一踩在腳底。

儘管恨極了冉秋唸的高高在上,他說話的聲音裡卻沒帶出任何不滿,反而變得更加溫和謙恭。

“我們曾在秋白少爺的洗塵宴上見過的,當時小少爺和我那個不爭氣的堂弟還相談甚歡,談了很多跑商的趣事,不知小少爺可否記得?”

若不是擔心他和地.下.錢.莊掌櫃暗中交易的事情被這個冉磊看去,回錦繡城之後再偷偷告訴冉秋白,讓他提前暴露,張紹先根本沒耐心應付這個小少爺。

卻不料在他說完這些話之後,之前還緊閉的房門忽然被人從裡面開啟了,一身錦袍看著更加金貴的小少年態度大變,將張紹先直接迎入了梅字號雅間。

“原來是張大哥,怎麼不早些跟我說?方才我還以為是那些來攀交情的煩人傢伙,你知道的,總有這種趨炎附勢的小人,看見你出手大方就巴巴的貼上來。”

冉秋念一副不厭其煩的樣子,彷彿看不見張紹先僵硬的臉色,自顧自說完那些,才好奇的看著張紹先。

“不說那些了,張大哥什麼時候到的京城,我二堂兄可有跟著一起來?怎麼之前都沒聽說,也太不夠意思了你們。我上回還說要和叔林一起出去喝酒呢,這次他也來了吧?”

冉秋念說起張紹先的堂弟張叔林的時候,故意用一副熱絡的語氣,似乎對他念念不忘的樣子,再對比張紹先連名字都沒被冉秋念記住的待遇,幾乎讓好面子的張紹先氣的繃不住臉上的笑意。

“他這次沒跟來,倒是辜負了小少爺一番好意。”

冉秋念早就知道張叔林沒跟著一起來,才這樣放心的拿他做筏子故意氣張紹先。

“真是可惜。看來只能等我回錦繡城之後,再與他痛飲三杯。”

冉秋念將桌上最後一杯茶水一飲而下,不無遺憾的說道。

“能得小少爺青眼,是他的榮幸。”

張紹先越看越覺得這小少爺恐怕真是草包一個,既不會看人眼色也沒有半點城府,應當是不會知道自己去樂坊做了什麼。

“不知小少爺這次來京城是做什麼?您走的突然,叔林那小子聯絡不上您,還難過了許久。”

冉秋念見張紹先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這麼好,乾脆也順著他的意思跟著編故事。

“唉,別說了,不是誰都能像我二堂哥那樣好運,生為主家嫡脈,一出生就註定了未來能夠接手整個冉家的家產……算了算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冉秋念適時的流露出了幾分嫉妒之色,卻在意識到眼前人是冉秋白那邊的人之後,趕緊打住,不再多說什麼抱怨的話來。

但她先前說出來的那些,也足夠張紹先想入非非。原來這小少爺也不是表面上那麼親近冉秋白的,既然如此,倒是不用擔心他在這裡看到什麼回去之後會和冉秋白亂說。

“小少爺何必妄自菲薄,您出身富貴,雖然是旁支,但也能繼承一份家業,總歸是衣食無憂的。比起我們這些布衣出身,一無所有隻能靠雙手打拼一點微薄家業的人來說,不是更加好運?”

冉秋念看著張紹先說話時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嫉恨之色,眼神微冷,她垂下眸子掩飾住這一抹冷色,再抬頭便是贊同的笑容。

“你這麼一說倒是有道理,我雖然沒有主家嫡脈的富貴,但也不至於淪落到和你們這些平民百姓相提並論的地步。”

冉秋念彷彿沒看到張紹先難看的臉色,笑呵呵的對著張紹先點了點桌子上的糕點,自以為好心的說道:

“我知道你們這樣的人,平日裡是很難到這樣的地方消遣的,來一次就要勒緊褲腰帶好些日子,我都聽書童說過的,你也別當我什麼也不懂就糊弄我。”

冉秋念頗為熱情的對著張紹先說著,招手要將外面的夥計叫進來。

“小少爺不必客氣……”張紹先臉上的笑意已經非常勉強。

“今天既然碰到了,說什麼也該我做東,請你嚐嚐這裡的吃食,你可別跟我客氣。我雖沒有主家一脈富貴,但請你吃個十頓八頓的還是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