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的皇宮佈局方正,各個宮殿區域由三丈三高的紅牆劃分開來,涇渭分明。

距離御書房不遠處的司禮監,是掌印太監韓非的住處兼工作地點,只是身為掌印太監,一般情況下是跟隨在皇帝身邊,隨時聽候差遣,這個住處也就成了擺設。

如今,韓非除了每日雷打不動地去皇后娘娘的寢宮求見陛下外,剩餘大半的時間都逗留在司禮監內。

本就是悍匪出身的他氣質越發的陰鬱,脾氣也越來越火爆,讓司禮監其他小太監膽戰心驚,生怕一不小心衝撞了這位心狠手辣的太監之首。

韓非半躺在殿中的軟塌上,一隻手擺弄著鬢角的頭髮,雙眼微合,似在閉目養神。

他今日又去皇后娘娘的寢宮求見陛下,不出意外地再次碰了一鼻子灰。

按理說,皇帝中毒已經兩個多月了,如果摘花樓所言不差,此時皇帝的屍身上怕是都長滿了蛆蟲才對。只是韓非生性謹慎,沒有親眼看到皇帝的屍體前,他絕不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皇后娘娘的寢宮如今是整座皇宮的禁地,武弘德出事之後,玉坤宮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出入,平日裡所需的生活用品也都是由專人送到寢宮院門口,再由寢宮裡的宮女查驗後帶進去。

可以說整座玉坤宮現在已經完全與世隔絕,沒有任何人能探聽到裡面的哪怕一丁點訊息。

越是這樣,韓非心裡越是不安,有好幾次他都想仗著三品修為趁著夜色潛入玉坤宮去一探究竟,可當他第一次信心滿滿地來到玉坤宮外,藉著夜色的掩護無聲無息地即將攀上玉坤宮的宮牆時,一股可怕的威壓忽然從玉坤宮中傳出來,直接鎖定在他的身上,一瞬間讓他如墜冰窟,渾身汗毛倒豎,整個人如同一隻畫在牆上的壁虎一般,動彈不得。

“二...二品!宮中怎麼會有二品宗師?”

韓非一瞬間便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也顧不上隱匿行蹤,運起氣機,天罡境領域展開,將牢牢鎖定在自己身上的威壓強行掙脫一瞬,四肢發力,瞬間便退出十餘丈,接著便幾個縱身,消失在夜色下的宮殿群中。

直到逃離至皇宮內最偏遠的宮牆之下,韓非才停下身形,隱藏在牆角的陰影中,心有餘悸地回望了一眼玉坤宮的方向。

逃出生天,他這才有心思思考,這個隱藏在玉坤宮中的二品宗師到底是誰!

上三品武夫不是市場上的大白菜,武夫體系越到上層越是艱難,泱泱大武朝數千萬人口,武夫至少百萬,能夠達到上三品境界的,滿打滿算不超過二十人,而二品顯聖境,更是不超過一隻手!

但這是什麼地方?皇宮大內!若是說宮中沒有幾個不為人知的高手坐鎮,韓非自己也不信,本以為常伴陛下身邊的鄭三圖已經是隱藏最深的二品宗師了,如今看來,也許還有自己不知道的高手隱藏在宮中,武朝二百年的底蘊可見一斑。

無論這個二品高手是誰,韓非都絕了再去夜探玉坤宮的念頭,雖然對方只是放出威壓震懾自己,但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不知好歹再次膽敢靠近玉坤宮,等待自己的必然是二品高手的雷霆一擊,而自己下一次怕是就沒有今天這樣的好運氣了。

雖然那位神秘的高手沒有為難自己,但一想到也許是在對方眼中,自己與螻蟻無異,這種可能性讓一貫心高氣傲的韓非一陣惱火,但也只能非常從心認了這個栽,小心翼翼地回到司禮監。

玉坤宮內,皇后娘娘坐在床榻一邊,眼神憂愁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武弘德。

武弘德中毒至今兩個來月,氣色卻與常人無異,無論是脈象還是呼吸心跳,都沉穩有力,完全不像一個昏迷已久的病人模樣。

皇后娘娘眉頭不展,輕聲說道:“鄭先生,你說陛下還有醒轉過來的一天嗎?”

珠簾外,鄭九恩的聲音傳過來:“娘娘折煞老奴了,萬萬不敢當先生一稱!陛下脈象沉穩,呼吸平順,氣色與常人無異,依老奴看,缺少的只是一個醒轉的契機。據老奴所知,陛下中的是摘花樓最新研製的毒藥,那麼摘花樓必有解藥!監察司已經在全力尋找摘花樓總部所在,一旦找到線索,老奴一定第一時間為陛下將解藥帶回來!”

皇后娘娘長嘆一聲,沉默不語。

鄭九恩望向司禮監的方向,猶豫著要不要先將韓非殺掉,只是權衡再三,為了防止打草驚蛇,還是選擇按兵不動。

右相府邸,林伯南坐在書房低頭品茗,林毅規規矩矩地站在書案前,他將甄蒙一家藏身河陽縣的訊息告訴了林伯南,同時也將自己買通摘花樓行刺甄蒙的事和盤托出。

並不是他對自己的父親有多尊敬,而是思來想去,還是打算藉助父親的權勢,除掉那個一想起來就讓自己渾身難受的甄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