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地,匯聚了天下大半的財富和富商,即便是江南富庶之地,單論銀錢流水也遠遠無法與京城相提並論。

這座雄城不僅人口密集,各種商會組織更是多如牛毛,大武朝超過八成的商號、組織、錢莊都在京城設立了分號,甚至將總部搬至京城的也不在少數。

胭語閣是一家專營珠寶玉器的商號,總部在蜀州,各大州郡都有分號,京城自然也不例外。

胭語閣京城分號位於城東柳安巷盡頭,店面樓高三層,佔地面積極廣,一樓主營一些常見的珠寶首飾,金銀飾品,二樓主營稀世奇珍,隨便一件商品動輒便是千兩紋銀,三樓則不對一般客人開放,只有每年在胭語閣消費十萬兩白銀以上的頂級富豪,才有准入資格。這一層售賣的商品,已經不是能用金銀來衡量價值的了。

此刻,胭語閣京城分號的三樓,一個窈窕的身影慵懶的坐在窗前,目光眺望著劃過天空的飛鳥,愣愣出神。

她叫楊伊,擺在明面上的身份是胭語閣京城分號的老闆,掌管整個京城分號的全部事務,另一層不為人知的身份則是摘花樓落花院的金牌刺客。

她看上去二十三四歲,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編成一條粗壯的麻花辮,從肩頭一側垂到胸前,頭上左右各插一支金釵,一龍一鳳,栩栩如生,隨著頭部微微擺動,呈現展翅欲飛之態,可見做工之精巧。她的臉並不像世上絕大多數美人那般尖瘦,而是偏向一種富態的圓潤,兩個眼角微微上挑,挺直的鼻樑下的嘴巴雖不能稱之為櫻桃小口,但卻別有一番風情。

很多人第一次見到她,都會被她的外表所欺騙,認為這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千金。

殊不知她那雙勝過上等羊脂白玉的滑*嫩小手,曾經割下過無數人的腦袋。

楊伊很煩躁。

作為摘花樓的金牌刺客,她的職責便是接受落花院的指派,不折不扣的完成刺殺委託,以她多年養成的冷漠性子,目標人物是善也好,是惡也罷,在她看來只不過是籠圈裡一隻可有可無的羔羊罷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只是這次的目標人物有些特殊。

食戟酒樓的幕後老闆,曾經的左相獨子,一位年輕的公子哥。

她煩躁並非因為任務難度有多大,根據探花院的情報分析,這位名叫甄蒙的公子哥,並沒有任何修為在身,整個甄家,也沒有一個能入了她法眼的高手。

她煩躁的原因是因為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吃貨,早在食戟小食販賣早點的時候,她便已經成為了最忠實的老客戶之一,隨著食戟酒樓開業,提供的酒菜花樣越來越多,她更是恨不得常住酒樓,一天三頓都在這裡解決。

楊伊甚至還很認真的考慮過,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自己要不要跟義父說說,辭去這京城分號老闆的職務,去酒樓謀個差事,哪怕去當個店小二或者賬房先生也好啊。

可沒想到昨天忽然接到落花院密令,刺殺食戟酒樓的老闆甄蒙。

這讓楊伊萬分糾結,殺了他,自己以後還能吃到那麼多美味佳餚嗎?

摘花樓規矩森嚴,指派下來的任務必須無條件執行,並且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這麼多年下來,摘花樓的刺客和殺手並非全都是一擊功成,若是一擊不中,摘花樓會果斷派遣更高階別的殺手接手委派,直到任務完成。

而那些失手的刺客和殺手,則從此人間蒸發,再也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楊伊苦惱的抓了抓頭髮,原本一絲不苟的髮型被抓的有些蓬鬆,看上去更是慵懶無比。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還能再吃半個來月,這段時間就天天在他家吃吧,多讓他家掙些銀子,就算彌補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委託的,還指名要金牌刺客,真是錢多燒的慌!”

說完,她又嘆了一口氣,心底為自己的的五臟廟默哀了片刻,才施施然關上窗子,下樓而去。

楊伊走出柳安巷,穿過人潮洶湧的鬧市區,從路邊小販手裡買了一串糖葫蘆,眉開眼笑的吃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來到食戟酒樓門口,一位曾經是相府僕役的小廝連忙迎上前:“這位姑娘,本店還未到營業時辰,大概一個時辰後才正式營業,姑娘您可以先去四處逛逛,或者先進來歇歇腳,喝點茶,半個時辰後我們的書場就要開始了,今日說書先生要講一個新故事,叫《鍘美案》,您可以聽聽,保證不虛此行!”

楊伊點點頭,扔給小廝一塊碎銀子,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給我找個二樓最好的位置,來半斤五糧液,切幾個松花蛋,再弄幾個小冷盤。”

小廝笑容滿面的應下,一路小跑領著楊伊上了二樓,推開一間包間門,將她請了進去。

這間房間視野極好,推開窗便能清晰的看到樓下說書的高臺。楊伊滿意的點點頭,打發走小廝,便倚靠在窗邊,望著空蕩蕩的大廳開始走神。

小廝再次敲門,送來了半斤五糧液和幾碟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