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打斷誰的腿?”

話音剛落,一個身著白袍的年輕公子便跨門而入。

胖子一愣,似乎猜到了面前這個公子哥的身份,眯成一條細線的雙眼中爆發出一道殘忍的神色,陰惻惻的笑道:“你就是那個喝了蘇瑾頭湯的小兔崽子?正愁上哪兒找你呢,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來者自然是我們的甄大公子。

甄蒙沒有理會這胖子,走到楊媽媽身邊,將她扶起,輕聲道:“拖累楊媽媽了,蘇瑾可在?”

楊媽媽一見甄蒙,那顆懸著的心可算放回了肚子裡,正主來了,你們神仙打架去吧,可不要殃及了我這小小的教坊司。

她連忙答道:“甄公子,蘇瑾在房內,只是...”

她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右相林伯南的二公子剛進去了,奴家攔不住...”

甄矇眼神一凝,臉色逐漸嚴肅起來。

右相林伯南,與甄德邦合稱左右丞相,主管兵部、禮部、刑部,位高權重,麾下黨羽眾多,甄德邦入京前,林伯南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各部奏章都要先過林相之手,經他篩選後才能呈上皇帝陛下的書案,說是隻手遮天也不為過。

後來武弘德提拔甄德邦為左相,隱隱壓了林伯南一頭,難免沒有分化林伯南權勢的想法。

所以林伯南對甄德邦恨之入骨,兩人明爭暗鬥多年,在皇帝武弘德的帝王心術平衡之下,倒也相安無事,不分伯仲。

但甄蒙知道,一旦一方抓住對方的把柄,必是雷霆一擊,不死不休的局面。

甄蒙頗感頭疼,自古紅顏禍水,泡花魁果然是一項風險極高的挑戰。

但他倒也不會怕些什麼,自家黑臉漢老爹雖然粗鄙了點,但二十年官場浸淫出的政治智慧和手腕,沒那麼容易被一點小事影響了大局。

甄蒙臉色恢復平靜,淡淡一笑,對楊媽媽說:“楊媽媽放心,你且去忙,這裡有我。”

一旁的藍衣胖子被兩人無視了半天,早已怒火中燒,擼起袖子雙手握拳,作勢要打,嘴裡罵罵咧咧:“小兔崽子,爺爺今天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甄蒙這才仔細打量了他一眼,問楊媽媽:“這人是誰?”

楊媽媽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陰聲怪氣的說:“這位公子來歷可不凡,京中禁軍南門都統,從五品的楊開雄楊大人,正是他的叔父。”

甄蒙嗤笑一聲,配合道:“從五品啊?這麼大的官?嚇死我了。楊媽媽你也姓楊,說不定跟他是本家,快跟他說說情,這楊公子萬一把咱倆打斷了腿,咱可沒地兒哭去!”

這姓楊的胖子哪兒還看不出兩人在揶揄自己?越發的惱怒,甚至都不去想人家既已知道自己的身份,還這般肆無忌憚,這其中代表的含義。

只見他舉起拳頭,眼看便要一拳打出。

這時楊媽媽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這位是左相甄大人家的公子。”

楊胖子聞言一個激靈,拳頭舉在空中,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冷汗肉眼可見的從他額頭滑落。

一旁那幾位從頭到尾毫無參與感的公子哥也呆立當場,幾個人家裡長輩都算得上有權有勢,可跟那當朝左相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幾位公子哥現在都只有一個念頭,千萬別讓這位爺注意到自己,萬一家中長輩知道自己得罪了甄相的獨子,可不是一頓板子能糊弄過去的。

甄蒙惦記著蘇瑾,不願跟這些個雜魚浪費時間,他擺了擺手,說道:“都出去吧,以後別來了。”

一幫公子哥如蒙大赦,屁都不敢放一個,慌不迭拉著還在擺造型的楊胖子落荒而逃。

楊媽媽擔憂的看了庭院深處那座小樓一眼,也施了一禮告退。

甄蒙這才大步向小樓走去。

卻說蘇瑾打發走了楊媽媽,心頭一陣煩悶,正打算去院中透透氣,卻見一人推開房門邁步而入。

蘇瑾一愣,冷著臉斥道:“你是何人?怎麼進來的?快出去!”

林毅上下打量著蘇瑾,眼神一亮,果然是傾國傾城,不枉他自降身份來這教坊司走一遭。

林毅走到蘇瑾面前,仔細端詳著蘇瑾的臉龐,眼中的滿意神色更濃了,他文雅的一抱拳,輕聲道:“在下林毅,家父林伯南,久仰蘇花魁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蘇瑾一聽林伯南大名,心底微慌,臉上卻冷色更甚,開口說:“我不管你是誰,現在請你立刻出去!”

林毅輕笑一聲:“姑娘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這教坊司開門做生意,哪裡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

蘇瑾臉色難看,咬牙道:“請你放尊重些,我已梳攏納禮,不是清倌人,更不是紅倌人,你要找女人,自去前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