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些後悔,為何自己一時情急,竟想要見他。

“到了。”

前方的錦離突然停了下來,站在一旁垂手而立,不再前進一步。而身後的血影也站在了幾步遠外。

錦軒深深地吸了口氣,推門而入。

門在他身後自動關上。

錦軒也不驚慌,抬頭向著他看去。

若說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還是頭一次。

不同以往見過的那般,此刻的錦恆泰褪去了華麗的衣衫,只是穿著一身素白的寢衣,頭髮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後,一雙狹長的眼睛裡全是笑意。

錦軒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與他如此的相似。

他坐在床榻旁,見錦軒進來,笑著說道:“來,軒兒,到這裡坐。”

錦軒愣住了,他想了無數種與他相見的情景,沒有一種能與眼前的景象重疊。

他從未想過,錦恆泰會對他用這般溫和的語氣說話。

“見過族長大人。”錦軒眼中的呆滯隱去,他俯首行禮,一舉一動沒有絲毫的逾矩。

見錦軒恍若未聞,錦恆泰也不生氣,隨手召來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軒兒,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錦軒也不過分客氣,他在椅子上坐定,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

寢殿內的燭光晦暗,襯著本就空無一人的屋子更加的暗淡了許多。

殿內除了一株綠色的重瓣花有些亮色,其他物品無不散發著陳舊的氣息。

見錦軒看向那株花,錦恆泰也不催促,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我……”事到如今,錦軒竟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說什麼?

說自己覺得自己可能要死,所以想在臨死前見他一面?

錦軒做好了與錦恆泰橫眉冷對,甚至大吵一架的準備。可如此平和的氣氛,他又有些不忍打破。

他暗自惱怒,沒想到自己竟如此軟弱。

“你的身體,可好些了?”錦恆泰又開口問道。

“已好了大半。”錦軒老老實實地答道。

“天寒山艱苦,你多備些衣物,注意保暖。”

“好。”

錦恆泰與他說了許多話,彷彿真像尋常父子問話一般。甚至還問到是否有心儀的姑娘,饒是依錦軒的心性,也微紅了臉。

“若是喜歡,便帶回來吧。”錦恆泰眼中滿是笑意,“一生何其短暫,能碰見喜歡的就不要錯過。”

錦軒微微張了張口,他想問他,你是否真心喜歡我的母親?

話語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他也笑了,“好。”

二人一問一答,那些過往之事,二人都閉口不談。

錦恆泰沒有問錦軒的來意,錦軒也沒有質問為何多年來對他不管不顧。

似乎只是稍稍碰觸,便會壞了此刻的氣氛。

夜,漸漸涼了。

錦軒說道,“明日還要受刑,今日便不打擾了。”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似乎剛剛的溫情都隨著這句話被狠狠地擊破。

不待錦恆泰再說什麼,錦軒立刻起了身,轉身便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