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不及了,我要追隨主人去戰鬥了。

你要記住,守護,是我們一脈的使命,你要時時刻刻守護主人的安全,至死不渝。

父 錦文良

年幼的錦離終於哭了出來,哭得撕心裂肺,這段時間積累的恐懼,害怕,彷彿找到了宣洩一般,無法抑制。他最不想接受的事情發生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親人。

錦恆泰沉默地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他抱著父親的信,放聲大哭,一滴一滴碩大的眼淚滾落下來,炙熱的彷彿灼燒了他的心。

他不禁有些後悔,充滿愧疚地看著小錦離。自己失去了所愛之人,本應一力承擔,他卻衝動地帶著所有人去復仇。當他眼睜睜地自己的部下去一個個擋在自己面前送死,他終於懊惱了。他們也是別人的父親兒子,也是別人的至親骨肉,為何自己的悲劇要在他們身上重演?

也許從前叱吒沙場,他們在他身邊無往不勝,讓他覺得戰鬥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與同澤同袍戰死沙場,倒也不失為一件美談,他從未覺得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可當他失去了她,看著她在懷裡一點點變冷,他卻無能為力,終究是憤怒衝昏了頭腦。他怒吼著,問自己的部下,願不願意為了他,與那些腐朽固執的人決一生死。所有人都堅定地回答他:“同生共死,與有榮焉!”

今日之事,只是他私人恩怨,是他執意為之,他的兄弟們,他的手下,卻無一人反對,心甘情願陪他去戰。

錦恆泰真的有些心灰意冷,這世間,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錦恆泰坐到了小錦離身邊,他伸出去,想去拍拍他,卻停住了,他看到那個小小的身體已經疲憊地沉沉睡去,可在睡夢中,還是哭得一抽一抽的,眼淚混著鼻涕泡,滿臉通紅。

錦恆泰不知如何安慰他,是告訴他應該怨恨自己?還是怨恨錦文良的愚忠?他只得繼續沉默,靜靜地坐在一旁,卻什麼也做不了。

小錦離哭了許久,終於安靜地睡去了。而錦恆泰靜靜地抱著他,就像抱著逝去的時間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懷裡的小錦離挪動了幾下身子。他低下頭去,看著睜開雙眼的小錦離。他的眼眶依舊紅紅的,淚水又淹沒了整個眼睛。他看著錦恆泰,說道:“族長大人,我的父親是一位英雄對不對?”

錦恆泰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是的,他是英雄。但是我更希望他能做一次逃兵。”

小錦離抹了把臉,小臉上一道白一道黑,只有那雙眼睛明亮清澈,他盯著錦恆泰,說道:“我的父親不會做逃兵,我也不會。從今天起,我要繼續守護父親的榮耀!”

說著,他掙脫了懷抱,單膝跪地,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主人,請讓我接過父親的衣缽,為您出生入死!”

錦恆泰嘆了一口氣,說道:“小離,我會送你離開。過段時間,我就將你送出神族。你要好好長大,忘記這裡的一切。錦清我也會找機會送出去與你團聚。”

小錦離堅定地搖了搖頭,“我要繼承父親的衣缽,成為主人的左膀右臂。”

從那日開始,小錦離彷彿一日之間長大了。

錦恆泰多次趕他走,他也執拗著堅持下來。

不教導他,他就跟著親衛軍一起訓練。別人不帶他,將他趕走,他便偷偷躲在一旁觀摩學習。往日覺得辛苦異常的訓練,竟再也不含苦,流著汗,咬著牙堅持下來。若是哪天的訓練任務完不成,就算不眠不休,也要堅持完成。

中途錦清也回來過兩次,每次都是在錦恆泰的密室裡偷偷見面,錦清也勸說錦離離開神族。這時錦離便會定定地看著他:“哥哥,你會跟我一起走嗎?”

錦清搖頭,“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

錦離笑了:“是啊,哥哥,我們的使命都還沒有完成。”

直到兩年後,錦恆泰終於鬆了口,開始手把手教導他。

自此之後,他的修為功法一日千里。

十年寒暑交接,日夜不輟,當初稚嫩的孩童已然成長為挺拔少年。

十六歲那年,錦恆泰親自捧著親衛長鎧甲,鄭重地將它交到了錦離手中。

從此以後,錦離便成了錦恆泰手中最鋒利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