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自從住進陸家,江小寶便一直喊江晚晚“媽咪”,但是江晚晚用如此嚴肅的神色,自稱為媽媽這卻是第一次。

江小寶愣了一下,以為江晚晚是因為有司機在場所以這樣接,於是很快就拋到了腦後。

司機盡職盡責地將把兩人送到遊樂園,然後將車停去了停車場,等待江晚晚和江小寶玩盡興後給他資訊,隨時可以將兩人送回家。

殊不知他等的卻是一條永遠不會收到的資訊。

遊樂園內,江晚晚一想到在今天之後,江小寶又要跟著她顛沛流離,便藏了私心,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江小寶計劃,而是紮紮實實帶著他開心地玩了一天。

直到天色漸晚,江晚晚見江小寶已經累得完全玩不動了,才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把他抱起,然後熟稔地往一條小路走過去。

遊樂園之所以建在郊區,就是因為這家遊樂園內容豐富佔地面積極廣,所以周邊不但有為遊客們提供的酒店,還有提供給遊樂園工作人員的宿舍,以及因遊樂園業務衍生而來的相關工作的人員居住區。

幾年前江晚晚為了江國華欠下的債務奔波,曾多次在這家遊樂園打暑假工,所以對這邊的環境很是熟悉。

她抱著江小寶慢慢走著,晚風也吹不散她心頭那一層厚厚的陰霾。

倒是真的累了的江小寶,趴在她肩頭不知不覺睡著了,根本不知道江晚晚沒有帶著她回陸家。

江晚晚七拐八拐越走越深,繞過一棟有些廢舊的遊樂園員工宿舍樓,然後找到了一處破敗的門出了遊樂園。

這道小門儘管看著破破爛爛和狗洞似的,但在遊樂園工作過的人都知道這道門。

門後就是和遊樂園一牆之隔的居住區,那些在外租了房子的工作人員們,不想每天繞大圈子從前門進遊樂園,才偷偷鑿了這個門,由於太過隱蔽並不影響遊樂園環境,所以上面的領導也睜一隻閉一隻眼。

託了託懷裡的小傢伙,江晚晚走進一片昏暗當中。

當初在這裡做暑假工時,她擔心把母親和江小寶留在家會被江國華欺負,正巧郊區的房租又很便宜,所以她在這邊租了一個很小的房子,一家三口一起住。

後來,母親去世,她便帶著江小寶去了學校附近。

而這間殘留著許多母親曾經生活痕跡的小屋,她一直租到了今天,每當自己撐不下去便回來坐一坐。

沒想到,時過境遷,她卻又回到了原點。

周圍是破舊的筒子樓,雜亂無章的電纜線,斑駁暗沉的紅磚牆,路燈老遠才有一個

江晚晚走過這條曾走了千百次的小巷,從包裡摸出鑰匙開了門,把床上蒙著的防塵布扯開,將小寶放到床上睡好。

然後沉默地給這間總共只有三十平的小屋搞了衛生,最後坐在咯吱作響的老舊沙發上,自嘲地笑了笑,笑著笑著她捂住臉,淚流滿面。

在外面的時間太長,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從這樣的地方出去的人。

她和他之間就算沒有謊言,也隔著天塹。

害怕吵醒小寶,江晚晚渾身顫抖著無聲慟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鋒利的刀刃割得她喉頭苦澀而疼痛。

“媽咪,你在哭嗎?”

忽然響起的稚嫩童聲讓江晚晚的抽泣一頓,她略有些慌張地轉頭看過去,小小的男孩正站在不遠處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睫看著她。

或許江小寶只是因為喊習慣了,所以下意識喊了媽咪,但聽在江晚晚耳裡卻成了壓垮她情緒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驟然幾步向前奔向江小寶,將小糰子緊緊抱進懷裡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