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家裡,他忍不住了。

馬上要到六十的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再有兒子,更別想有孫子,馬家絕後了。

在這個傳宗接代意識很濃郁的年代,馬守常也不能免俗。

“馬叔,大哥是好樣的,是你們的好兒子。”陸天勸慰道。

曲秀貞把手絹遞給馬守常,回身說道:“陸天,你不用勸我們,很多事就是沒做好,孩子才這樣的。”

“乾媽,姐究竟嫁給了什麼樣的人,你這麼反對?”周蓉見曲秀貞又提起了孩子,便問道。

也許每逢佳節倍思親的緣故,無論是馬守常還是金月姬提起孩子,話都多了起來。聽了周蓉這麼問,說道:

“你乾姐,比你就大一歲。那個時候,我們的精力都放在兒子身上,哪知道她喜歡上了一個比她大二十歲的文學家。

她知道,我和你爸要是知道她找了一個比她大二十歲的物件,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於是,趁著你乾爸被調查、家裡亂的時候,一個人跑到了海南和那個人結婚。先斬後奏,到現在都七年了。

這七年間,除了往家寫過幾封信,音訊皆無。”

說完,曲秀貞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周蓉見狀,站了起來,坐到曲秀貞身旁,輕聲道:

“乾媽,你也不用過分自責。六年前,我也想過要去貴州,和馮化成過上只屬於我們的生活。

要不是遇見陸天,我也真的去了。要是真去了,那現在就和姐姐一樣,讓家裡惦記著。

很多時候,都是孩子叛逆造成的,和你們關係不大,也不用太自責。”

曲秀貞擦了擦眼淚,微微點了點頭:

“周蓉,你說的對,也說的不全對。責任是雙方的,孩子有責任,我們也有責任。還好,你和陸天能在我們身邊,要是沒有你們,我和你乾爸都不知道怎麼挺過這段日子。”

“曲阿姨,你的女兒有孩子麼?要是有孩子,就算她不回來,把孩子接過來不是很好?”陸天問。

聽了陸天的話,曲秀貞苦笑道:“我那個女兒和那個比她大二十歲的姑爺是不育主義者,要享受一輩子二人世界。正因為我們無法接受他們的觀念,才不回家的。”

曲秀貞的話令陸天十分詫異,在他眼中,只有幾十年後才丁克家庭,這個年代是多子多福的時代,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想法。

沒想到,還真有。

想到這裡,陸天說:“曲阿姨,等什麼時候能見到他們,我勸勸,畢竟我們是同齡人,也許會聽我們的。”

曲秀貞搖搖頭,“不會了,我的姑娘我清楚,認準的事,是不會回頭的。我和老馬辛勞一輩子,本以為到老了能兒孫滿堂,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

見曲秀貞一臉沮喪,陸天勸慰道:“曲阿姨,不要灰心,以後會好的。”

“陸天,我可沒你那麼樂觀。我倒沒什麼,只是老馬這一脈連個子嗣都沒有,徹底絕後了。”曲秀貞嘆了口氣。

馬守常側過身,握了握曲秀貞的手,“老曲,這就是命,不要爭了。”

這個小年夜,馬守常和曲秀貞說了很多話,直到深夜幾人方才入睡。

……

躺在床上,陸天和周蓉久久不能入睡。

剛才馬守常和曲秀貞的話深深刺痛他們的心。

本應該再過幾年,過上兒孫滿堂的老人,現在卻要孤老一生。

偎在陸天懷裡的周蓉,突然仰起了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陸天說道:

“陸天,你說,我們要能多生幾個孩子,有一個孩子過繼到我乾媽這,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