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悅靜靜坐在靠椅上,屋裡的炭火時不時噼啪作響,除此外便安安靜靜。

這不同一般女兒家的閨房,桌上放著筆墨紙硯,紙屏上是丹青水墨,一池白蓮栩栩如生,四壁還掛著裝裱的詩詞,字型娟秀,落款之處是兩列小字:張府、張英悅。

窗戶是開著的,窗外一片白色的世界,一眼看去雪中屋簷鱗次櫛比,層層疊疊,每到這時候她總能心有所感,才情迸發,寫上一句半句。

可今日不知為何,她卻一個字都寫不出。

她沒去歸計樓,因為爺爺也沒去,正午的時候有人從相府前高喊著跑過,說是有人在歸計樓寫了不得了的詩,她一開始沒在意。

到了下午她的貼身丫鬟給她換炭火的時候又說一次,這次說得真切一些,說是一個衣著破落的老人寫下一首詩,之後便凍死了,就寫在聽雨樓,問她從哪聽來的,只說今早廚房孫大嬸外出買菜的時候聽到的。

她鬼使神差去問了孫大嬸,大嬸卻說那老人是先皇手下大將,就連樣貌,高矮胖瘦都說得清清楚楚,並說了那老人只是快凍死,並沒有死。問她是不是親眼看見,又說也是聽人說的........

按理來說此事不過是有些坊間傳言罷了,可說到那歸計樓,又想到宋時雨。

想想這些時日他的所作所為,想到他的言談舉止,想到他行種種怪異之事,總感覺有些不對,不由自主想要知道得更詳細些。

她甚至想過去立即去歸計樓看看,可爺爺不去她也不好意思,一個女孩子家就這麼跑過去,要是真遇到他了該怎麼說。

心中躊躇許久,左右為難,依舊沒去。

.......

去是沒去,也因此更加難安,看著窗外的世界,思緒不經緩緩上升,穿過紅磚青瓦,直到九霄之外........

若是以前宋時雨三個字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因為每每想起就只有延綿不絕的無助和深不見底的絕望,她甚至不敢去想。

可現在有時她也會想了,在陰差陽錯之下和他接觸幾日之後。

果然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並非像傳言中那樣的。

.......

那日在望江樓隔著屏風聽到冢勵公子說話,又不由自主想起往事。

其實她與冢勵公子也只是萍水相逢,在蘇州燈會曾一面之緣,還開口稱讚過他的詞。

可待真見到李星洲,又聽爺爺說了那些話之後,一切都感覺不一樣了。

名滿京都的惡徒原來也有迫不得已,紈絝跋扈的個性是為了保全性命,可明明生死攸關,那傢伙總是笑得那麼沒心沒肺,說起事來也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