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這是多麼熟悉的名字啊。

曾經的他,對袁崇煥是那般的信任,其在遼前所呈遞的奏疏,在轉遞到內閣時,不管是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是盡力幫著解決,甚至是矯詔擅殺朝廷大將毛文龍,那也是幫著斡旋,以減輕天子對他的懷疑。

“臣……”

韓爌沉吟片刻,努力穩定心神,作揖道:“袁崇煥對平叛建虜一事,不該對陛下有所欺瞞,不過過分誇下海口……”

“不,你錯了。”

崇禎皇帝擺手道:“袁崇煥總是有這樣的問題,但是這都不是根源,說起來,袁崇煥出鎮遼前之際,也算是幫著大明短暫穩住遼東局勢。

只是那種穩定,是建立在損耗大明元氣的基礎上,或許處在那種境遇下的袁崇煥,心裡比誰都要清楚,想要五年平遼是不現實的事情。

袁崇煥的死,跟他所做之事無關。

就算出鎮遼前期間真的暗中勾結建虜,朕也是能容忍的,畢竟那時候的遼前,有多少人暗中和建虜勾結啊。

風氣本就是這樣,就算袁崇煥再怎樣高傲,再怎樣不屑,也難免會被風氣所影響,出於這樣,那樣的情況,和建虜奴酋黃臺吉有一些書信往來。”

韓爌的額頭冒出一些細汗。

儘管此刻的溫度,還是有些冷。

“朕最厭惡的就是欺瞞朕,把朕當成傻子!”

崇禎皇帝一甩袍袖,眼神冷厲的看向韓爌,沉聲道:“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朕這個大明皇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瞭解。

表面一套,背後一套,這是大明臣子該做的事情嗎?

這就是大明的祖制嗎?

這就是大明的宗法嗎?

難道大明的祖制宗法,就是為限制朕而設立的嗎?倘若是這樣的話,那尊皇帝寶座乾脆讓大明文官來當算了。”

撲通~

面對崇禎皇帝的呵斥,韓爌雙腿發軟,直接跪倒在地上,這一刻的他,終於明白天子為何要提袁崇煥了。

“袁崇煥最初是不用死的,可是他堅守的東西,卻在肆意踐踏著朕的威儀,朕不得不殺他,也不能不殺他!”

崇禎皇帝繼續說道:“打了敗仗,這不算什麼,誰又是天生會打仗?建虜八旗的驍勇善戰,朕是清楚的。

從薩爾滸之戰的慘敗,我大明在過去十餘載,不知被建虜殺了多少健兒,不知被建虜佔了多少疆域,想透過短短數載,就想破壞掉建虜的攻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建虜八旗作為遊獵民族,麾下所聚那幫真韃,都是自幼經歷著殘酷的生存壓力,所以他們一個,能和數名大明健兒硬撼。

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但是朕不能接受,大明的臣子,為了一些目的,為了一些利益,就把心思放在不該放的地方,不顧我大明社稷的利益,導致嚴峻的危機發生。”

崇禎皇帝是句句沒提當前朝堂局勢,就是單純的在說死去的袁崇煥,在說過去遼東所經歷的種種。

可是韓爌卻聽出這弦外之音。

“上疏請辭吧。”

崇禎皇帝俯瞰著跪地的韓爌,面露失望道:“念在你這些年,在內閣不易的份上,朕給你留最後一份體面,離開朕的內閣吧,不能為朕分憂的內閣首輔,不能為社稷慮的內閣首輔,朕要之無用!”

言罷崇禎皇帝一甩袍袖,轉身朝乾清宮內走去,跪在地上的韓爌失神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天子會這般說,他更沒有想到內閣首輔之位,天子就這般給他奪走了,這一刻韓爌的內心空落落的,就好像丟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