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穩贏的官司,”王潭和對方簡單打過招呼後坐下說,“不過貴公司既然委託我們代理了,自然會全力以赴。”

被稱作姜總的中年人一開口嗓門就特別大,震得桌上水杯都要抖三抖。

他呵呵大笑:“你們都是文化人,我不行,我小時候啊家裡窮,初中都沒能讀完。”

說話的語速很快,聽得出是商業場上浪裡白條這麼多年滾過來的人。

拿起酒杯倒了滿杯,直接沒二話就幹了。

跟這種道上的人交流是最累的,飯局上跟他講什麼都能扯到再喝一杯。

酒過三巡,包廂一角已經多了很多啤酒瓶和白酒瓶。

連王潭都沒擋住喝了好幾杯,倒是坐在一旁的厚眼鏡底法務像是得了特赦,前面始終如一放著一杯可樂,撲騰撲騰冒著小氣泡。

有點喝高的姜總,說話舌頭打結,他正前方的餐布上,被點燃的香菸燙出好大一個洞。

還在堅持不懈勸酒,對王潭說:“王大狀,我跟你說,說,這次的案子交給你我是絕對,絕對放心的。”

王潭很得體得接過酒杯,沒有喝,保持著謹慎微笑。

跟剛剛在電梯裡嚼棒棒糖的隨性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你們負責律師,可要常來坐坐啊!”另一個人大笑著開口道,“很多事項我們都不懂的,還得請教你們。”

酒桌上嘈雜極了,王潭被人拉過去諮詢私人財產案件。

張淮以頭偏過來輕聲說:“我們又不是簽了常年法律顧問,只收了這一個案件的代理費。他們還想我們常年去?”

包廂頭頂的燈熾熱,兩個人正說著悄悄話,常喻也歪頭,正好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還有隨著緩慢眨眼,右眼皮上有一顆痣。

距離近到幾乎能從對方的瞳仁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或許是說話靠得太近,又或許酒精正在身體內蒸騰,她感到臉有點燙。

仰身靠後,偏過頭技術性喝水。在一眾煙霧繚繞的菸草味中,隱約問到了一絲清淡的木質香。

姜總一晚上喝嗨了,原本系著的領帶已經被他自己拉開。直接繞過看起來比他高一個頭的張淮以,要給常喻倒酒。

“想不到今天還有女律師過來!”姜總給她倒了滿滿一杯,又對著桌上其他人嚷道,“常律師一看就是女中豪傑,還是第一次見,按照我們道上的規律,第一次來給個面子,三杯幹!”

站著的距離捱得近了,都能聞到他身上菸酒混雜的難聞味道。

“我來……”

張淮以想開口,被常喻踢了一腳示意閉嘴。

然後一口氣接過姜總的三杯酒。

常喻晚上沒吃什麼,一下子酒精下肚,昨天的胃疼在這時候返了上來,她臉上有那麼一瞬間抽搐。

又很快調整過來,露出最恰當的客套假笑。

酒桌上亂哄哄,喝多了人容易越說話聲音越大。姜總還待在常喻身邊有些客套話,厚眼睛底法務也跟著靠過來。

他說:“想不到常律師年紀輕輕能力強,長得也很漂亮。”

不知是不是常喻的錯覺,總覺得他語調略帶輕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