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竹葉在涼風的吹拂下,唰唰地往下掉,飄落在她面前,落在地上,和地上的枯葉混合在一起,顯得格外刺目又悲涼,彷彿此時此刻她的心情一樣,又涼又寒,苦澀的味道瀰漫在口腔,有種難以釋懷的壓抑。

她停下了腳步,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谷嶺道,荒涼的砂石被風吹起,掀起了一陣落寞,她定在原地,昂起頭,呆愣地望著灰濛濛的天際,好像想要張開口質問天,卻又遲遲未開口,就那樣站著。

風沙吹起了她一身淺粉色衣裙,衣裙很快沾染上了灰塵,她任由風沙吹襲她的身體,感受著風沙拍打自己面板的刺痛感,才能找到一絲意識,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中的難受和痛苦。

漸漸,不知是因為風沙太刺眼還是因為痛苦太灼眼,眼睛好像被火燒得厲害般十分燙,明明昂著頭,那灼熱的淚水還是抑制不住地溢位了眼眶,沿著臉頰,淌過耳畔,滴落下來。

她想要放聲地宣洩,把那些難受和痛苦都哭出來,可是她的嘴巴張開卻沒有一絲聲音,喉嚨彷彿被一股力量狠狠地堵住了,使得她只能顫抖著身體無聲地哭泣,雙手緊緊攥著。

一人身影在狂肆的風沙中佇立著,她的衣裙覆上了一層灰塵還有悲慼,似乎被世界拋棄了一般令人心生憐惜和可憐。

不知自己這樣多久了,好似連身體都要被風沙淹沒了,她的情緒才慢慢得到了平息,低下頭,抬起雙手準備擦拭眼淚。

突然,映入視線裡的是一雙模糊的緞質白靴,她一愣,接著在頭頂傳來了低沉清冷的聲音:「給你。」說著,一隻修長白皙如玉的大手拿著一塊手帕出現在她眼前。

她呆愣了一會,連忙接過,手指和衣裙都沾滿了風沙,用來擦眼淚會刺眼,他的這塊手帕卻是剛好,她拿著手帕,低著頭擦眼淚,聲音略帶著沙啞:「謝謝。」

良久,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伽羽低垂著腦袋,小聲問道:「你來了多久?是不是又給你看笑話了?我是不是有點傻?」

問完才覺得有些後悔,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問題很丟臉,現在的她一定十分狼狽,也一定是個笑話。

這下司翎並沒有沉默,他的聲音很輕很淺,可在這一刻卻令她感到有些許安心,彷彿自己並不是孤獨的,他淺聲道:「或許我並不明白你的痛苦,但你可以朝我傾吐。」

伽羽微微愣住,知道他並不是很會安慰人,但他卻願意聽她傾述,這一點令她心底淌過些許暖意,足夠了。

兩人來到了一處風沙較少的地方,伽羽靠著石壁,低著頭,聲音悶悶地說著:「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在魔狐族有兩個很要好的唯二不多的朋友嗎?其中一位因我而死,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和阿孃被族長和長老們驅趕出族了。」

司翎安靜地聽著,聽到她的問話會配合著她嗯聲,簡直就是一個合格的傾述者。

她心中一暖,難受的心情卻是少了很多,也許是因為有一個人願意傾聽,也有可能是因為司翎是局外人。

她繼續開口道:「沒想到蒼鄴會對所有人說謊,我可以不恨他讓我揹負害死十言哥哥的罪名,但我無法原諒他的謊言令我阿孃失去了信念和族人。」

「我不會怪秀婉大娘,她失去了十言哥哥,心裡頭的傷痛早已鑄成,又因一直揹負著仇恨,恨著我和阿孃的她一定也很痛苦。阿孃和她曾經是同為聖女的候選人,若不是因為我,因為十言哥哥的那件事,秀婉大娘和阿孃的關係也不會破裂。」

她的嘴角溢位了一絲苦笑,沿著石壁蹲了下來,抑制住顫抖的聲音道:「說到底,這一切的源頭還是我,如果沒有我,阿孃還是魔狐族聖女,阿孃和秀婉大娘還是要好的朋友,十言哥哥也還會活著,他

也不會為了救阿孃和我死去。」

「魔狐族傷了阿孃的心,蒼鄴毀了阿孃的信仰。我該怎麼做?」這一句話喃喃而出,她迷茫地雙手緊緊捂著難受的胸口。

司翎聽著伽羽這些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低眸看著蹲在地上的伽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肩頭,這些印在他的眼底,心口感應的痛苦情緒好像更加清晰。

「遵循內心即可。」司翎的語氣依舊冷淡,但卻帶著令她無比安心的力量,就好像在她看不清前方的路給了她一束光一樣。

她緩緩抬頭看向他,他也剛好低著頭凝視著她,四目相對下,望進那雙幽藍色的眼睛,裡面既平靜又淡泊,好像藏匿著安穩人心的力量一般。

突然,有一個念頭生起,她迷惑著問道:「如果我說我不但不原諒他們,我還想要用他們的性命為我阿孃祭奠呢?我這麼做,你也認為我可以遵循內心嗎?」

她微抬眸看著面前身材高挑,清雅脫俗又仙姿出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