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子,這是魔狐族的事情,你不要摻和進來!”

半歸大長老雙眼瞪得老大,一對白眉毛都成了倒八型,用十分嚴厲兇悍的眼神盯著司翎看。

司翎依舊神情自若,面對半歸大長老的兇猛氣勢也絲毫不弱地直視他,眼神平靜,語氣沒有很尖銳,但說出的話卻十分地一針見血:“可你們並沒有承認伽羽是魔狐族的人,伽羽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能讓她揹負不守承諾的罪責。”

這話一出,半歸大長老的一雙眼睛瞪得更圓,渾身都在顫抖,顯然是被氣到了。

伽羽擰了擰眉頭,看向羌鶴和奉灰子,卻見他們也是一臉為難,便明白半歸大長老不好對付,她再看向淡定的司翎直視著半歸大長老,他絲毫沒有因為半歸大長老生氣而產生表情變化,頓時扶額。

他的態度竟然可以淡定著強硬,倒令她有些吃驚。

眼見場面一度陷入僵持狀態,伽羽想著,不如還是先讓司翎出去,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應該牽連他的。

她剛要張嘴,話都還沒說出口,半歸大長老重重地哼了一聲,似乎是敗下陣來,但又不服輸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愉快。

“其他人都給我出去!丫頭留下!”半歸大長老別開頭,賭氣似的不看其他人,語氣硬硬地丟出這麼兩句話,看來是氣得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了。

羌鶴和奉灰子對視一眼後,畢竟是大長老的命令,他們只能順從地對他拱手道:“是。”

接著他們帶著蒼鄴和五辰出去了,伽羽看著他們離開後,還看到司翎未動,便壓低聲音對他說:“司翎,你也先出去吧。”

司翎低下眸子看著她,幽藍色的眼睛淺看純澈細看深邃,裡面現在略含一絲擔憂,他似乎有話對她說,但最終只回她一個嗯字,然後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伽羽歪了歪頭,他想說什麼啊?

突然,門被砰的一下給關上了。

“丫頭,談一談吧。”半歸大長老先一步發話了。

伽羽轉身看向半歸大長老,他似乎神情平靜很多,插著手臂,抬眼對著她說:“坐吧。”話畢,一張椅子已經被移動到她的身後。

她順從地坐了下來,雙手搭在膝蓋上,然後抬頭,直言不諱地直問:“大長老,你想要談什麼?”

她第一次和半歸爺爺這樣直面的單獨的談話,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他給她的印象並不是特別好,甚至她還有些畏懼他。

察覺到伽羽的不安,半歸大長老收回視線,聲音嚴肅又肯定道:“我不會要靈藤葉的,但羌鶴答應你的事,我也會讓他幫你辦到。”

不安的心頓時因為半歸大長老的話猛跳了一下,伽羽愣怔地放大了瞳孔,脫口而出地就問出:“為什麼?”

半歸大長老看了一眼伽羽,很快移開視線,也不知在看什麼,聲音竟有一絲滄桑,他嘆聲道:“桃枝總說,有一天我會為自己的固執付出代價的,我以前啊,會嗤之以鼻反駁。”

“現在,生命快要走到盡頭,回顧過往,很多事情,我依舊覺得自己沒錯,但有一件事情,它讓我產生了自疑。趕走你們母女,是我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愧疚的事情。”

“所以,孩子,你過得怎麼樣啊?”

伽羽低著頭,肩頭在抖動,雙手死死地攥著衣裙,咬緊牙關,想要將喉嚨裡的乾澀全部吞回去。

可是在聽到半歸大長老問出那句話後,她徹底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十分滾燙地跌出眼眶,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委屈,難過,悲傷,各種情緒就好像洶湧的浪潮翻騰地襲上胸腔,直奔到眼角,全部地宣洩而出。

見伽羽無聲嗚咽,半歸大長老頓時就手足無措起來,嚴肅的聲音都染上了著急:“哎呀,丫頭,你可別哭,你這哭了,指不定我這老頭以後走了,下去見到桃枝,她肯定又要責怪我了,說我欺負小丫頭你了。”

伽羽的肩頭一直在抖,那眼淚掉得很歡。

見到這樣的場景,半歸大長老愁的抬手大抓後腦勺,急忙說道:“哎呀!別哭了,我一定讓羌鶴給你好好地把芷瀾帶回族事堂,她依舊是魔狐族的聖女!”

說著,他都慌忙地跳起來,圍著伽羽來回走來走去的,急個不行,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可以令伽羽不哭,像極了一隻在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又著急又無奈。

伽羽把情緒都宣洩出來,伸手抹乾淨眼角的眼淚,抬眼一看,就看見半歸大長老急得團團轉,下巴的鬍子辮一顫一顫的,還十分急切地邊走邊說:“丫頭,你怎樣才不哭啊?我這老頭不會安慰小姑娘,哎呀,只要你不哭,老頭我怎麼也幫你做好它!”

其實她不過是一下子沒繃住才會失態的,仔細想想,回到魔狐族,她都已經哭了兩回,從未想過自己是這麼情緒化的人,明明受傷都不會哭的人。

見半歸大長老十分急切轉來轉去,都沒注意到她已經沒哭了,伽羽突然覺得小時候的嚴肅大長老,現在倒是像個可愛的老爺爺一樣,嘴角不禁微微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