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很是不屑,一旁的助理卻是後背出了一身的汗,這可是鬧出人命了啊。

助理噤若寒蟬,心裡想著村長這是什麼意思。他琢磨了半天,才回味過來,村長這是故意把秘密說給他,將兩人綁到一塊,否則就憑他看到聽到的那些,村長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這一切還得因於下午在後山那邊聽到看到的事。下午從後山回來,他見著王勇、圓圓和那幾個遊客在一塊,心裡便起了疑惑,回來將此事說給了村長聽。村長眯了眯眼睛,不知盤算了什麼,然後便將當年的事說給他聽。

“沈清瑗丈夫沒了,才知道害怕,跟村裡人大肆宣說我qj王翠翠,殺了她丈夫。她拿不出證據,村裡人憑什麼信她啊。反而是她這番大肆宣傳,村裡人都知道了王翠翠身子不乾淨了,一時間,王翠翠成了村裡的罪人,而她和王翠翠關係不錯,自然免不了受些影響。”

見村長洋洋得意,助理忍不住問道:“雲哥,你真不怕村裡人懷疑你啊,我聽說她家沒有別人了,萬一她跟你魚死網破?”

“所以這後面的事才有趣啊。她不是說我qj王翠翠嗎,我偏要反著來,說是王翠翠勾引我。”

助理實在吃驚:“這……誰信啊?”

“我爸可是村長,村裡人出門辦事,哪個能離開我家?他們愛信不信,但要是不信,呵呵,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村長冷笑道。

村長回想起當年的事,對沈清瑗得無知感到好笑。

雖然他名聲是差了點,可他畢竟是村長的兒子,村長說一聲不是,誰敢反駁?這麼簡單的事,沈清瑗都看不分明,還真以為每個人都和王翠翠那般講義氣,能替她討回公道呢。

那年頭小南村位置偏僻,跟不上發展的大流,村子裡的人過得清貧,誰給他們口飯吃,他們就能管誰叫爹。

所以不管他以前做了些什麼壞事,只要他承諾帶著村民種茶葉,帶他們發家致富,村民們不都主動靠了過來,一聲聲地誇讚他,選舉他做村長嗎?所以他說了王翠翠勾引自己,那就是的確是她不檢點,他說她該被送上祭臺,她就只能被太陽活活曬死。

不過王翠翠運氣倒是可以,那麼毒辣的太陽,居然還能讓她留了一口氣。但他沒在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沈清瑗這人不僅沒膽,腦子也不靈光,一輩子被他矇在鼓裡,還自以為自己多厲害。他早就知道圓圓是王翠翠的孩子,他故意裝作不知,就是想看沈清瑗笑話,看她懷著愧疚辛苦養大的孩子被他毀掉,她該是什麼反應,以及她明明仇恨自己,卻只能留在村裡,為著那一份低保,不得不向他低頭。

做著這一切,村長覺得心裡可舒坦了,權力就是這樣讓人心情愉悅。

聽圓圓媽媽講完當年的事,大家心裡都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覺得你活該,王翠翠是為了救你才落入汪石雲手中,你離開後卻因為害怕,耽誤了救她的最好時機,這本就是你的錯。”

“刀子不落到你頭上你不知道疼,等你丈夫沒了,你才知道揭露汪石雲這個人,卻不想想你大聲將王翠翠的事嚷嚷出去,村裡人會怎麼看她,她以後該怎麼做人。”

故事講完一半的時候,安瀾才從外面回來,他正好聽到了圓圓媽媽最不堪的部分,心裡怎麼想的,便不客氣地全說了出來。

圓圓媽媽頗受打擊,卻無力反駁。

其他人倒還好,難為了圓圓一個小孩聽完這些,內心崩潰不說,早已是淚流滿面,這會兒聽到大哥哥對媽媽的指責,疲累地卻又是下意識地維護媽媽:“村長才是壞人,你不去責怪那些做錯事的人,憑什麼要怪媽媽這個受害者,明明我們已經很慘了,你們卻要怪我們不勇敢……”

圓圓哭成個花臉,心裡亂得很,她這才知道原來她不是媽媽的孩子,原來自己的親生母親死掉有媽媽的責任。可十多年的感情無法說散就散,即便內心萬分痛苦,此刻還是依偎在媽媽旁邊,抽泣著叫著媽媽。

王勇一開始雖然怪過圓圓媽媽,但他是從這些故事裡走過的人,他十分清楚,箇中艱難苦楚遠不止故事裡的幾句描述,圓圓媽媽雖然做得不夠好,但自己也沒什麼臉指責。

沈瑞心裡也怪不好受,他也覺得圓圓媽媽有的地方做的不好,但圓圓的話不假,不要把主要矛盾搞錯了。

他搖搖頭退至一邊,看著藍莓和陳姐在那邊安慰幾個當事人。

“沒什麼好難受的,每個人都遲早遇到坎。”

“沒必要為無關緊要的人傷神。”

沈瑞心想,是誰說話這麼涼薄,結果一看,是席硯啊,那沒事了。

“你說話真叫人寒心,一點共情能力都沒有。”雖然早知道席硯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沈瑞還是想以自己的價值觀評判他一番,“跟個冷血動物似的。”

對於沈瑞的評價,席硯並不在意:“冷血談不上,只是對於苦難這件事,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有資格評價。”

沈瑞挑眉看他,語氣裡不自覺帶著慍怒:“既然經歷過,你更該理解他們的痛苦,而不是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錯了。”席硯定定地看著他,眸色深沉,“世界上有兩類人,一類人經歷過苦難,掙扎著熬過來,會格外理解仍深陷泥潭的人;還有一類人,曾經萬劫不復,走投無路,卻還是咬咬牙走了出來,再回頭看那些在泥潭裡哀嚎的人,只會覺得這有什麼。”

“我便是後一種人。”

沈瑞看著席硯離去地背影,頭一次有了追上去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