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莉安娜將雙手放在桌上,指頭互相對準,但雙眼的焦點卻不在手上。

“我遇到了一些麻煩,很大的麻煩,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澤爾和蘿伊對視了一眼,“請說吧,我們會力所能及的幫助你。”

奧莉安娜獨立自強, 即使獨自撫養著數名地溝孤兒也沒有求人半分。之前她和澤爾達成應該的算作交易,而不是求助。

現在她肯定是遇到了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才會來向他們求助,為了交易能夠繼續,於情於理他們都要幫助這位外冷內熱的好姑娘。

“我救濟的孩子裡,有一個叫尤雷的男孩,他最近變得反常, 開始不聽話了, 還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言語攻擊我。”奧莉安娜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足以負責照看這些孩子,她對這些孩子的關心不輸給一位年輕的母親。

“他說你什麼了?”

“尤雷說我是上邊來的,即使我已經和在皮爾特沃夫的父親斷了聯絡,他也依舊揪著這點不放。其他孩子幫我勸說他,他就跟他們吵起來,最後還動手了。我迫不得已去勸架,身上的金屬裙襬卻不小心劃傷了他的大腿。他罵我罵得更惡毒了,然後氣沖沖的離開了。”

祖安人對皮爾特沃夫普遍抱有敵意,這個現象越到裂溝深層越明顯,而奧莉安娜救濟的幾個孩子全都是最底層地溝區的孤兒。要說誰最討厭皮城佬,那肯定就是他們這些人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大多數皮城人都不是他們想象的那個樣子,而奧莉安娜和那些皮城佬就不一樣了。

她是為了救祖安人變成了這幅樣子, 之後又毫無怨言的投身這項事業。偉大的心靈不分國界,她值得被人們善待,為什麼要排斥這麼一個無私的人呢?

皮城人和祖安人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挑錯了敵人、打破了太多承諾、把最後一枚銀輪押在了敗者身上,都會讓人流落到下面,與其他相同境遇的人躲在同一處避難所裡。

上面的人也許不乾淨,底下的人也不見得就出淤泥而不染,不能用非黑即白去定義。

“你救了一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蘿伊捏著拳頭:“這種傢伙就應該讓他爛在地底。”

忘恩負義的行為確實讓人挺來氣的,但在撫養人面前這樣說也不太好。澤爾用眼神示意蘿伊冷靜些,隨後向奧莉安娜詢問道:“尤雷在牴觸你的皮爾特沃夫出身,他是才剛剛知道這件事嗎?”

奧莉安娜搖搖頭:“我很早就跟他們說過我的經歷,他們一開始還不相信,但我慢慢讓他們接受了現在的我。可即使我已經換了一具身體,那段在皮爾特沃夫生活的經歷在他眼中仍是我最大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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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從未放下芥蒂呢?”

“我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奧莉安娜說:“尤雷原本沒有這麼極端的,他是從外面聽信了不好的傳言才變成了這樣。”

“你說的傳言指的是什麼?”

“有人想要解放地溝區……那個義憤填膺的孩子,是被人唆使了。”

澤爾對解放這個詞挺有好感的,但配合唆使這個詞從奧莉安娜沒有音調起伏的嗓子裡說出來,他卻聽出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謀味道。

“說一下具體情況。”

奧莉安娜點點頭:“尤雷離開我有些擔心,就偷偷跟在了他身後。我看見他走進了一條小巷,跟幾個像是幫派成員的人走在一起。他們對他說地溝人民需要反抗,他們遲早要把那些鍊金男爵拉下臺,把地溝的黑暗帶去頭頂那座光明的城市裡,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我走出來告訴他們這樣是不對的,地溝人民的訴求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去解決。他們卻說我是染過太陽的垃圾,然後靠近來攻擊我。尤雷攔住了他們,但也將我給他的呼吸面罩摔掉, 跟我徹底撇清關係,然後跟著他的那些朋友一走了之,再也沒回來過。”

魔偶在奧莉安娜身後降低了懸浮的高度,如果那裡面裝著她心肺的發條,是否可以理解成她現在的心情很低落,甚至難過得想哭……但是這個女孩卻流不出眼淚。

“別太難過,奧莉安娜。這種情節歷來存在,只是有人正在激化這種矛盾。”安慰了一句奧莉安娜,澤爾又問蘿伊:“你知道這個反動幫派嗎?”

蘿伊的指頭在桌上敲了敲:“如果我的訊息沒有過時的話……應該沒有哪個祖安幫派敢於挑戰皮爾特沃夫的權威。他們最多也就是在自己的地盤小打小鬧,如果敢衝上來的話馬上就會被皮城的武裝部隊剿滅。要我說,這應該是某個新興的團體,幫派是一群人為了利益而聚集在一起,但這個團體則更像是教團,誇誇其談,用不切實際的言語矇騙迷失的人。”

奧莉安娜點點頭:“這的確是一個秘教,只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回家安頓好一切之後再次去找尤雷,但在路上附近被一夥匪幫攔住。他們說一切想要留在地溝區的人都必須加入他們,否則的話就會遭到驅逐,或者被限制在自己的家中不讓出去。”

“我假裝加入他們,他們帶著我去到一處廢棄工廠,有個人在那裡用演講煽動了許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並在很短的時間內控制了地底,現在整個地溝區都已經被他們封鎖,他們不然別人把訊息傳出去,我是打倒了幾個把守站臺的匪徒才坐著尖嘯上來的。”

咖啡廳一時陷入了沉默,竟然連封鎖地溝區這種事都做出來了,這群人看來是來真的。

蘿伊的表情變得剛才更加嚴肅。

“在你口中,我聽到一個邪惡的秘教,以正義為名煽動別人,專門矇騙那些含恨蒙冤、一無所有的人,組織一場血腥運動從中牟利。但是他們的目標太大太空,這種事沒法一躍而就,我想知道他們會從哪一步開始?怎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