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狂風吹拂欄檻,微微趕走了夏季的炎熱。

飄零的落葉,送來了初秋的寒意。秋風吹打著雕花的窗欞,寢殿內充盈著蘇合香的香氣。

渝帝慵懶的躺在床榻上休息,雙喜公公跪在地上為他捶腿。

針落可聞的殿內,隱隱傳來渝帝低低的嘆息聲。

雙喜公公用極輕的聲音,小心的問道:「皇上,奴才的力道如何?您覺得可還舒服?」

渝帝輕輕「嗯」了一聲,忽然幽幽嘆道:「力道剛好,只是不解乏啊!朕這頭,疼得厲害。」

雙喜公公連忙爬到渝帝的頭邊,輕輕的為他揉著腦袋,陪笑道:「皇上,龍體要緊!不管遇到什麼煩心事兒,只要您休息好了,自然就能想到解決辦法了。」

渝帝慢慢睜開眼,緩緩說道:「這首輔人選乃是大事,豈是睡覺就能解決的!」

雙喜公公漫不經心的說道:「朝廷的事兒,老奴不懂,老奴只能為皇上捏捏頭、捏捏腿讓您寬心。朝堂上的事兒,那得是大臣們為您分憂。」

「分憂?哼!」渝帝忽然臉色一沉,冷聲道:「前任首輔剛一入獄,這推舉王肅為首輔的奏摺,就像雪片似的堆在朕的龍書案上!他們這哪兒是為朕分憂,明明就是逼朕提拔王肅為首輔。」

雙喜公公眼珠一轉,陡然想起阮浪的話來,繼而笑呵呵的說道:「皇上息怒,老奴覺得是因為王肅大人曾任首輔,所以,首輔的工作他是手到擒來,自然比別人要合適。」

渝帝斜眼橫睨著他,幽幽問道:「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雙喜公公連忙打著哈哈:「老奴不懂政事,也不敢參與政事。老奴只想為皇上分憂,皇上精神好了、心情好了,老奴就開心了。」

渝帝冷冷一笑,罵道:「你這個老東西,賊得很!你以為真不知,你與那王肅關係不錯,自然向著他說話!」

雙喜公公一驚,立刻跪在地上,連連叩首:「皇上明鑑!老奴冤枉啊!您想想,上次王大人任首輔,一上來就將老奴撤職了啊!如果老奴和他關係密切,他又怎會如此對待老奴啊!」

他這一說,渝帝的臉色更加陰沉:他之所以猶豫,正是因為上次王肅任首輔之時,隻手遮天、肆意妄為、結黨營私,讓渝帝十分忌憚和不滿。

為了保證自己的絕對權利,他當然不想讓王肅坐上首輔之位。

可龍書案上那對推舉的奏摺,又讓他擔心,如果不讓王肅擔任這個首輔,怕是不能服眾,朝廷上定會掀起波瀾!

渝帝深深一嘆,好似自言自語般說道:「王肅當首輔時,的確有些太過張揚了!可朕也找不到,不讓他來做首輔的理由啊……」

雙喜公公心念電轉,一邊為渝帝捶腿,一邊說道:「您是皇上,

這天下都是您的。想讓誰當首輔,這滿朝文武誰不得聽您的!」

渝帝支著腮,沉思著說道:「可如果沒有一個服眾的理由,怕是這些朝臣要日日為此事上疏,朝堂怕是又要鬧翻天了!」

雙喜公公滿面堆歡的賠笑道:「也是,王大人做事很少給自己留有把柄,不像那王璟,是個十足的惹事精!」

聽到這話,渝帝忽然問道:「含冰殿那邊進展如何,王璟近日可有闖禍?」

雙喜公公裝傻的笑了笑,說道:「這事兒皇上得問阮大人,老奴整日在皇上身邊服侍,也沒機會去看啊。不過,老奴聽聞其他小太監討論,說那含冰殿命運多舛啊,也不知是為什麼,剛剛搭建好的骨架,兩個月竟塌了三回。」

好像是信口閒聊的一句閒話,卻讓渝帝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片刻之後,他沉聲道:「叫阮浪進來,朕有話問他!」

雙喜公公微笑著退出殿去。

不過多時,阮浪威風凜凜的邁進殿來,恭敬的拱手一揖:「皇上,您找臣有何吩咐?」

渝帝坐起身靠在椅背上,問道:「長樂殿兩個月塌了三次,此事可是真的?」

阮浪一怔,側目看向一旁的雙喜公公。

見他微笑著向自己微微頷首,才道:「回皇上,確有此事!不過,王璟擔心皇上責罰,便將此事壓下去了。」

渝帝面沉似水的問道:「為何搭好的骨架會坍塌,你可知緣由?」

阮浪沉吟一下,拱手稟道:「回皇上,此事全權由王璟負責,參與的也都是他的人,他又將一切掩蓋得很嚴,所以具體原因不得而知。」

渝帝眉頭緊蹙,雙眼閃光,緩緩說道:「朕命你暗自徹查此事,一定要將其中緣由查個清楚。」

「是,臣遵旨!」阮浪拱一拱手,便緩緩退出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