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倚欄杆,極力忍耐心中的情緒,從懷中拿出信來,又反覆讀了幾遍,手中的信紙飄然落地。

他終於長嘆一聲,來潁州後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雪白的宣紙,剛勁有力的筆記,卻用一種儘可能淡漠的語氣,敘述了一件極其悲傷的事情——夏雲卿走了!

可笑,可悲,可恨!

那個品行正直、口硬心軟、一心為公的首輔大人,最後竟死在了一群膽大妄為、自私自利的無恥小人手中!

他在理想還未實現前,就懷著一顆光明之心,離開了這個汙濁的世界!

羽楓瑾搬來一罈酒,擺上三個碗,分別斟滿酒。

他端起第一碗,舉頭望月敬向蒼穹。

隨即,他端起第二碗酒,將碗中的酒灑在了地上。

最後,他拿起第三碗酒,仰起頭來一飲而盡。

夜風微涼,寒意侵襲著羽楓瑾的身和心。一向滴酒不沾的他,今日竟硬生生喝了大半壇。

風一吹,酒意上頭,他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踉蹌著轉身走回屋內。

坐在窗下剪燭,桌上的書被晚風一頁頁翻起。

他神色冷峻的盯著忽明忽暗的燭火,濃烈的酒意讓他全身發燙。

想喝杯茶,觸及茶壺才發現早已冰冷。

霎時間,說不盡的淒涼和艱難頓生心頭。

不想叫人來添茶,是不想有人打擾此時的思緒:夏雲卿的死讓他悲憤!

可信中另外一件事,卻讓他倍感自責和內疚。這封信是匿名的,他還是認出,這字跡是出自阮浪之手。

他在信中,將花芳儀入宮後的情況,和燕容兒子的情況都逐一說明,字裡行間都能看出他的擔憂和不忍。

雖然二人暫時安然無虞,可羽楓瑾的心情依舊沉鬱。

他自小在宮中長大,看盡了宮中女子的生活和結局。心中是分明明白,哪怕花芳儀容貌出眾、機敏圓滑,最後怕也難逃淒涼的結局。

她對自己痴心一片,自己雖從未給予回應,卻也不是對她漠不關心。

她和她的家人,對自己都付出了太多,自己只想給她一個優渥的生活,讓她可以自

由自在、毫無顧慮的生活,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

沒想到,自己萬般小心,最後還是連累了她,眼睜睜看她邁上一條不歸路,卻無能為力。

而他對從小一起長大的燕容,更是心存愧疚。

他如果當初投奔皇上,如今一定錦袍加身、享盡榮華,可他選擇站在自己這一邊,不但埋沒了一身的本事,浪費了大好的青春,險些毀了老將軍的一世英名。

如今連唯一的子嗣,也險些搭進命去。

渝帝這是明白著告訴大家,他這樣做就是衝著自己來的。一來,讓自己安分守己,不要有非分之想。

二來,也是警告其他人不要靠近自己,否則就是同樣的下場!

過了這麼多年,哪怕渝帝的皇位坐得再安穩,他的警惕和多疑還是沒有減弱半分。

這無疑加大了羽楓瑾復仇的難度,卻大大加強了他對渝帝的恨,以及要復仇的決心!

忽然之間,安靜的黑暗中,傳來一個極其輕柔的敲門聲。

羽楓瑾一怔,眸中的神色漸漸幽深。.

他醉醺醺走到門口,將房門開啟了一條縫,冷冽的眼眸透過縫隙望出去,只見門外站著兩名女子,正是劉氏姐妹。

皎潔的月色下,姐妹二人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容貌秀麗之極,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

姐妹二人身著一青一白的羅紗裙,輕薄溫柔的長裙,將二人凹凸有致的身材襯托得更加誘人。

羽楓瑾一眼都沒多看,只冷漠地斥責:「你們怎麼來了?不是說過,不許你們擅自來本王的房間嗎?」

姐姐嫣然一笑,細聲細氣地說道:「我們姐妹二人方才聽見驛館的小廝說,殿下今日叫了壇酒。平日裡素聞殿下滴酒不沾,如今卻喝了這麼多酒,我們很擔心您,就想來問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