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寧向他微微一笑,拱手拜別後,便轉身登上了馬車。

馬蹄打起一陣白色的霧,載著二人跑向未知的未來。

鹿寧終究還是忍不住,拉開了窗簾,轉回頭去最後看了一眼,那紅瓦青磚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的圍城。

此時此刻,她已沒有半點,對過往的怨恨或眷戀。

記憶中還是那個紫袍玉帶、溫文爾雅的王爺,在自己誤中顧氏父子的陰謀,命懸一線時,他挺身而出,將自己擋在身後。

當自己在靈州人頭要落地時,又是他從天而降,將自己帶離那個噩夢。.

是他,用一場賭注換來了一場約會,送給自己滿天的星火。

他淒涼的笑容還猶在眼前:「今夜就讓我們放肆一下吧!以後再想這樣抱著你,怕是不能了……」

自己意亂情迷時,他摸著自己的臉,說出了這世上最動聽的情話:「我心中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你。」

在那個遲來的新婚之夜,他抱著自己,動情地許諾著:「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比現在更愛你。」

還是他,在渝帝面前毫無保留地宣揚著對自己的愛:「鹿寧雖然出身草莽,卻與臣弟志同道合、感情深厚!臣弟只希望能與心愛之人攜手白頭!」

那些如流水般的前塵往事,在腦海中細細劃過,終成一地霜雪,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倒也乾淨。

那些或喜或悲的故事,好似一個冗長的夢。

在離別的這一刻,卻猝不及防地紛至沓來,如此瑣碎卻又那麼清晰。

他們的故事不過須臾數載的光陰,卻彷彿過了一生那麼久。

當她從夢中掙扎著醒來時,彷彿已耗盡了畢生的力氣。

視線漸漸模糊起來,鹿寧慢慢垂下馬車上的布簾,輕輕而淒涼地笑了起來。

其實她多想痛哭一場。

然而,她覺得這顆心比南疆的沙漠還要乾燥。或許,她對這一切早已失望至極,覺得再為之流一滴眼淚,都覺得多餘吧。

——踏歌行——

當琉璃哭著向羽楓瑾稟報皇后的失蹤時,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羽楓瑾,爆發了一場空前絕後的怒火。

他不顧滿朝文武,在本該早朝的時候提著龍袍狂奔到珠鏡殿。

一進門,他整個人彷彿被凍住了般,全身僵硬,一顆心直往下墜去。

殿內被收拾得整整齊齊,五顏六色的華服,均被整齊的疊放在櫃子裡;珠光寶氣的飾品,也被收進了紅漆的妝匣中。

這些物品都和新的一樣,彷彿從來沒有被主人臨幸過,就如後宮中許多女子那般。

整間屋子冷冰冰的,沒有留下任何鹿寧的舊物。

而羽楓瑾送給她的東西,卻一件不少地留在庫房裡。

唯有桌上,留下一封摺疊整齊的信。

這是一封訣別信,欣賞只有寥寥數語而已:

解冤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字跡整齊娟秀,看得出寫信之人不慌不忙、不喜不悲,似乎在平靜地說出一件,毫不關己的事一般。

羽楓瑾緊緊盯著信,彷彿眼透過這短短十六個字,彷彿要看穿寫信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