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腳步聲走遠,羽楓瑾筆挺的後背才有所鬆懈,他抬起剛才被打掉的地圖,緊緊攥在手心,眉頭微蹙,痛苦地閉上雙眼。

方才她的一舉一動、一字一句,都讓他受傷的心卻備受煎熬。當她拒絕和自己離開,又跪下來為其他男子求情時,所有的夢想和美好都霎時破滅。

他頹然地跌坐下來,將沾有她味道的褻衣,緊緊貼著胸膛。擠壓已久的情緒,化作一聲無比淒涼的哀嘆。

他只能默默祈禱,賭上自己的一切,她最後的選擇,會是自己!

——變奏曲——

眼看梨花落盡,日光漸暗,暮靄沉沉,那翠綠的春草也似乎變得蒼老。

葉青峰跟在鹿寧的身後,一路默默相隨直到營帳門口。南詔前來送殯計程車兵,早已等在門外。他們受到燕西華的囑託,要盯緊鹿寧。

看到她去而復返,所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走出營帳大門,鹿寧忽然駐足,轉過身看向葉青峰,淡淡道:

「送行千里終須一別,留步吧!」

葉青峰捏緊拳頭,皺眉問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為何不留下來,我一定會拼盡全力護你周全!」

鹿寧淡淡一笑,抬手拂去他肩頭的塵土,柔聲道:

「幾年不見,你長大了好多啊!我也老了許多。我們都不是當初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了,就不要再說傻話了!我留下來有我的道理,你就不要苦苦追問了。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送了卿卿性命!」

說罷,她悵然轉過身,緩緩登上了馬車。葉青峰想拉住她的手,僵硬的停在空中,空餘一聲嘆息之後,才尷尬地收回。

夜幕降臨,雲氣收盡。月亮雖明,卻多被雲層遮住,天地間充滿了寒氣。可憐霧中的寒鴉,發出陣陣哀鳴,留戀徘徊在頭頂不肯離去。

中軍大帳內針落可聞,自從鹿寧走後,羽楓瑾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地盯著手中的褻衣發呆。

葉青峰擔心他,便前來相伴。羽楓瑾不說話,他也不敢打擾,只默默地坐在一旁,直到開始打瞌睡。

「原來如此!」一直沉默的羽楓瑾,忽然站起身來,抓著鹿寧的褻衣,激動地在營帳內走來走去。

「怎麼了?」昏昏欲睡的葉青峰被驚醒,他猛地睜開眼,下意識的抽出刀來,警惕地四下環顧著。

羽楓瑾抓著他的肩膀,激動地說道:「快去將朵顏三衛都叫來,朕已經找到破敵之法了!」

「真的?」葉青峰大喜過望,即

刻拔步跑出營帳。

很快,從悲痛中驚坐起的朵顏三衛,還未披上衣服,就通通湧進中軍大帳。無數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羽楓瑾,激動又安靜地等候吩咐。

羽楓瑾不慌不忙地將地圖展開,又點燃了帳內所有燭火。他向眾人招招手,大家都為了上去,看到桌上南詔的戰略佈局圖,都有些喜出望外。

「皇上,這是……從何而來啊?」吉達撫摸著地圖,驚詫不已。

羽楓瑾略一沉吟,淡淡道:「這是鹿寧送來的,是她揹著詔帝偷畫的!」

聽到這話,葉青峰忍不住面露喜色,唏噓道:

「看來,少幫主的心還在咱們這裡,她不肯回來,想必也是事出有因。」

羽楓瑾緊抿著唇,似乎並不想回應這個問題。對他來說,鹿寧的是非分明,與她對自己是否有情,是兩碼子事。

阿日善鑑貌辨色,連忙轉過話頭,急著問道:

「陛下說找到了治敵之法?到底是何方法?」

羽楓瑾收回思緒,指著地圖緩緩道:

「我們想攻下京都,就必須先過扶風這道關卡。可扶風群山環繞、地形險惡、易守難攻,又有象群做掩護,想要攻下來難如登天!而且,燕西華在四周,做了嚴密又精準的部署,即便他將城門大敞四開,我們進去也是死路一條!」

拉克申仔細看了看地圖,捻鬚頷首道:「皇上所言極是啊!也難怪燕西華會如此自信!看來,這場戰爭無論怎麼打,他都會贏得勝利啊!」

阿爾木嘆了口氣,懨懨道:「那這樣看來,還有何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