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寧凌厲的眼神,讓滿貴妃她的臉紅了,她抬起下巴飛快地說道:「姐姐有所不知,這麼多年來,無論是哪位妃嬪,都無法取代您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您與皇上相識這麼久,應該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這聽上去像是一句真話。

鹿寧卻在她輕鬆的語氣下面,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對於這種指責,她決不能置若罔聞。

一股困獸般的瘋狂情緒忽然湧上心頭,她對這個女人產生了莫名的恨意。

看著滿貴妃臉上無辜的表情,她忍不住再次出言譏諷:「所以,你今日是代表皇上指責我的嗎?指責我無情?指責我不知好歹?還是指責我不如你瞭解他、不如你更愛他?」

滿貴妃終於被她那刀鋒般的眼神給逼得站了起來。

她沉默片刻,然後開門見山地說:「我只是不忍看到皇上為姐姐的事和群臣們爭吵,整日茶飯不思、徹夜難眠的樣子。我知道姐姐當年被迫和親,心中一定有很多委屈,可皇上這些年也並不好過!既然你們當初相愛過,現在為什麼不能相互體諒,一起摒棄那些不快的回憶呢?」

她們美麗的眼睛深邃而明亮,裡面沒有惡意挑釁,也沒有幸災樂禍。

可就是這樣天真又無辜的模樣,才讓鹿寧更加討厭。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鹿寧輕蔑地撇了撇紅唇,用冷酷的語氣清晰而緩慢地斥道:「等你經歷了我所有的痛,再來說那些風涼話吧!否則,你沒有資格批評我的對錯與否!」

「我的確沒有資格在這裡指責姐姐什麼。我只知道既然一切苦難都過去,就應該珍惜眼前人。畢竟,亂世之下,誰又能全身而退?」滿貴妃彷彿豁出去了一般,用閃亮的目光與她對視著,口氣堅定。

「呵呵,真是好笑!」鹿寧被她激起的憤怒,在唇邊卻化作了陣陣冷笑:「好既然話說至此,那我們不如就開啟天窗說亮話吧!」

鹿寧故意停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廢掉的雙手,眼眸裡流露出一陣痛苦。

「你以為你很愛他,可我告訴你,我比你更愛!」鹿寧淡淡地說著,心裡的痛,無法形容。

滿貴妃看著她微微一笑,目光裡卻絲毫沒有贊同的意思。

「你的貴妃之位,只不過是你祖父的一句話,就唾手可得。可我這個皇后之位的背後,卻是我的親人用鮮血和屍骨堆起來的……」

有一剎那,她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卻還是穩住情緒,笑著看面前的女人。

她舉起那雙使不上力氣的手,笑著說道:「我這雙手,以前能使十八般武藝,有萬夫莫當之勇。為了羽楓瑾,我用著雙手殺過很多人,沾了無數人的鮮血。而你那雙手呢?怕是隻用來撫過琴、寫過字吧?」

面對質問,滿貴妃不說話了。

不說話,代表預設了。

「同樣是因為愛他,我無法接受其他的男人,同樣的一雙手,現在卻廢了!」

滿貴妃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似乎感覺很不自在。

「與你長在深閨中,身邊有家人陪伴不同。我從小就是個孤兒,是義父撫養我長大。在你還能與祖父共享天倫的時候,他卻為了保護皇上而戰死沙場,成了一堆白骨……」

她冰冷且不帶感情地說著。像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她聽。

「為了留住羽楓瑾的命,我和先皇做了交易,忍痛與愛人分別做了南詔的皇后。為了保護我腹中的孩兒,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被活活燒死,最後孩子也沒有抱住。如果他還活著,應該和你兒子差不多的年紀……」

一陣可怕的羞辱感襲來,滿貴妃雙頰漲得通紅,然後咬著唇扭過了臉。

「孩子不在了,我的心也死了,一個人把自己關進冷宮苟且地活著,心裡還盼著有朝一日還能回到這裡,與愛人重逢。可苦守了幾年,卻等來愛人早已成親生子的喜訊……」

滿貴妃抬頭看向鹿寧,目光中流露出慚愧和難過。

她沒有經歷過,卻能體會她的絕望。

因為羽楓瑾抱著自己,卻叫著鹿寧的名字時,她也曾這般絕望。

「為了他,我已死過一次了。可我不後悔,我能體諒他的處境,理解他所有的行為。正因為我理解他、體諒他、深愛他,我才會犧牲一個女人最寶貴的貞潔,為他的千軍萬馬開啟城門……可當一切結束後,我卻發現,自己被他嫌棄了……你說,我還要怎樣體諒他,怎樣放下一切與他重歸於好?」

聽到這些殘忍的真相,滿貴妃的身姿明顯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