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過來,一把拉住顧思思的手腕,就往外拖拽,厲聲斥道:

「你什麼時候這麼不聽話了!快點離開他,為父帶你投奔翊王,他念在鹿寧的面子上,咱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不!」顧思思發出一聲怒吼,拼盡全力掙脫開他的手,聲淚俱下地吼道:

「父親!當初攛掇太子弒父篡位的是你,如今臨陣脫逃的人也是你!你這樣做對得起太子嗎?他曾經多麼信任你!」

顧之禮眯起眼瞪著她,破口大罵道:「你一個婦人懂什麼?只要聽為父的就好!為父何時害過你?你兄長如今被翊王抓了,難道你要眼睜睜看他被殺死嗎?」

顧思思冷冷一笑,憤然斥責道:「他守護的城池破了,本就該以死謝罪,才是真男子!他若是貪生怕死之輩,當初又何必去做那金甲衛的指揮使!父親,你別做夢了!渝帝待你不薄,你卻慫恿他的兒子毒害他。太子器重您,您卻在危難之際離他而去!您如此薄情寡義、見風使舵,還真的以為,翊王會放過您嗎?」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聲在大殿中響起。顧之禮勃然變色,破口大罵道:

「你閉嘴!你懂什麼?是太子沒用,老夫給他鋪了一條如此平坦的路,是他要相信劉炳文那個蠢貨,就怪不得老夫了!」

此刻他也不顧太子的心情,說出來的話句句戳心。

顧思思捂著腫脹通紅的面,伏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她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絕望,這個讓她一直尊重的父親,她現在打從心眼兒裡,深深地瞧不起。

一隻顫抖的手輕撫著她,她轉過身,正撞進太子因絕望而呆滯的目光中。

太子淚流滿面,悽然地笑道:「思思,隨你父親走吧!你父親說得對,此時此刻,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顧思思一把握住他的手,目光堅定地看向他,一字字咬牙道:

「我是您的妻子,此生此世咱們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說罷,她忽然一把抽出太子腰間的佩刀,咬一咬牙,一刀割下自己的左耳,丟在顧之禮面前。

隨即,她強忍劇痛,捂著血流如注的傷口,毫無懼色地凝著顧之禮,顫聲道:

「父親大人!恕女兒不孝!女兒今日割耳明志,今生今世都要陪伴殿下,還請父親自己走吧!就當您沒生過我這個女兒!」

太子和顧之禮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殘餌,又看向一臉剛毅的顧思思,誰也未曾料到:這個弱小的女子,竟然會做出這樣激烈的事!

——勝負已定——

一陣冷風吹過,殿外傳來幾下清脆的拍掌聲。

隨後,一個冰冷沉穩的聲音,從殿外幽幽傳來:「顧之禮啊,顧之禮!沒想到你這個兩面三刀的老狐狸,卻有這樣一位有氣節的女兒!」

三個人萬分驚恐地看過去,只見一身金色鎧甲的翊王,帶著眾人威風凜凜地邁進殿來,大紅的斗篷在他背後迎風飄動。

顧之禮立刻換上一副討好的面孔,躬著身子迎過去,一揖倒地,諂媚道:

「老臣等候殿下多時!」

包括太子和顧思思在內,全殿人都鄙夷地看向他。

鬼力赤一步搶過來,將手中拎著的東西丟給他,破口罵道:「少廢話了!你兒子被我宰了!以前你對鹿寧的母親所做之事,今日老夫和你一併清算!」

顧之禮猛地看向地上,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頓時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驚魂不定地看著顧紀昀猙獰的臉,張著嘴失聲痛哭起來。

翊王皺著眉頭擺擺手,鬼力赤一步走過來,一把將他拎到殿外。

太子呆滯地看著翊王身旁的人:滿庭芳、阮浪、枚青、甚

至還有許道澄。

他眼泛淚光,無奈地笑了笑,嘆道:

「原來他們都是你的人啊!我始終是贏不過你!早知如此,我就不會鬼迷心竅,任憑他們擺佈,痴心妄想地去爭奪這個,本就不屬於我的寶座,到頭來卻害死了我自己,害死了我的妻!」

說完,他絕望地看向身旁的顧思思。顧思思捂著汩汩流血的耳朵,雖然臉色蒼白、氣息微弱,卻還努力擠出一抹微笑,予以安慰。

翊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平靜地說道:「大皇子,或許你最開始的確是被人利用,所作所為都身不由己!可你卻聽憑顧之禮的擺佈,與皇后一起毒害皇上,此舉實屬罪大惡極、罪不容誅!本王來正是要幫皇上,清除身邊的女幹佞!」

太子悽然一笑,立刻跪倒在他面前,連連哀求道: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自知劫數難逃,但憑皇叔發落!可吾妻從未參與其中,還請皇叔放她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