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楓瑾板著臉,沉聲道:「你帶人連將賬本上的人都給朕抓住,關進詔獄中。記住,行動要快,千萬不可打草驚蛇,更不可放走一人!」

阮浪心中遲疑,忍不住問道:「陛下,若是這賬本上有些人……是陛下的人,又當如何?」

羽楓瑾沉默了許久,才輕聲嘆道:「朕沒有看過這個賬本,你抓了這些人也不必向朕稟報!朕的朝中,日後只可留下那些忠心的人,只有將這些不夠忠誠的人清理掉,朕日後才不必懷疑身旁人的忠心!」

阮浪神色一正,立刻拱手道:「是,臣明白,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還有……」羽楓瑾忽然臉色稍緩,柔聲問道:「小公主和芳儀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朕想見她們一面。」

阮浪微微一怔,緩緩說道:「啟稟陛下,臣已經安排好了。她說,和您在老地方見面,她說您應該知道是哪裡……」

羽楓瑾淡淡一笑,幽幽嘆道:「老地方,朕自然知道。走吧,咱們去見見她!」

說罷,他關上窗子,車輦緩緩啟動,往盛京城的方向走去。

——重逢——

一陣春雨突然而至,羽楓瑾悵然地站在瀟湘別館的門前,見到門庭冷落,不禁徒增感傷。他撐著雨傘,隔著濛濛細雨凝視著高樓,心中更覺淒涼。

吱呀呀推開門,大步邁進門去,卻忽然間眼前一亮。

花廳內燭火通明、百花齊放,悠揚婉轉的箜篌聲,從屏風後幽幽傳來。他面前的桌上,已放好了幾道他最愛吃的小菜,和一壺佳釀。

空氣中木蘭香的芬芳和著美酒的醇香,讓他一下子頓覺熱淚盈眶。

一個高挑纖細、曼妙婀娜的身影,款款從屏風後走出來,一聲輕柔的「陛下」,讓羽楓瑾不由得心頭一顫。

他抬眼看去,只見一位端莊秀麗的婦人走近,定睛再一細看,才驚覺到:

眼前這位一襲青裙、笑意盈盈、目光柔和的婦人,正是曾經風靡盛京萬千男子的老闆娘——花芳儀。

她蓮步依依地走上前,翩翩一福身,柔聲道:「陛下,妾身的身份,實在不便與您在宮中見面,只能委屈您來此一見了。」

羽楓瑾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花芳儀盈盈一笑,抬手示意道:「陛下請坐,芳儀為您備了些,您平日裡愛吃的酒菜。您若不嫌棄,芳儀陪您小酌幾杯。」

羽楓瑾微微頷首,隨即撩袍坐下。卻忍不住抬起眼眸,如陌生人一般,打量著面前這位,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的女子。

花芳儀也款款坐下,拿起酒壺為他斟酒一杯,舉杯敬道:「陛下,這一杯芳儀敬您,您如今心願達成,便是芳儀這輩子最開心的事。」

二人相視一笑,便舉杯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羽楓瑾才開口道:「你為朕入宮之事,是朕對你不住,你……」

「皇上!」花芳儀插口打斷他,幽幽笑道:「為您所做的一切,芳儀都無怨無悔,也不求回報!更何況,先皇對我很好,皇上不必覺得虧欠。」

羽楓瑾內疚感更甚,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輕聲喟嘆道:「上次離京時,朕沒想到,你我之間再見面時,卻在今日!更想不到,這中間會發生這麼多的事。」

花芳儀仰頭喝乾一杯酒,嫣然道:「是呀,短短几年而已,卻感覺歷盡滄桑、看透世事。不過,最終還是苦盡甘來,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許是分隔多年,羽楓瑾看著她臉上的笑意,已分不清是假裝還是真心。他遲疑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問道:「那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花芳儀鼻子一酸,卻立刻扯起嘴角,一邊為他斟酒,一邊打

趣道:

「渝帝對我很好,卻也有辛酸落寞的時候。現在有了女兒的陪伴,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我每一天過得都很踏實,不必盼著誰來,也不再害怕誰離開。」

羽楓瑾心中愧疚不安,忙喝了一杯酒,輕聲問道: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朕答應過你父親,要好好照顧你。如果你願意,朕可以將你接回宮中,按照太后的禮遇,照顧你一輩子。這樣,小公主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

花芳儀卻輕輕搖了搖頭,黯然嘆道:「謝陛下惦念,可我這輩子再也不願回到宮中去了,也不想女兒在那樣吃人的地方長大。」

羽楓瑾臉色微微一變,溫言道:「可她畢竟是先皇唯一的女兒,朕不能讓她流落民間。你若不想回宮去,也要讓朕把瓊花帶走。」

「不可。」花芳儀忽然起身跪倒,哀怨地乞求道:「陛下,您絕對不能帶走她,就當……就當先皇的女兒夭折了吧!」

說罷,她立刻拜了三拜,臉上的神色十分慌亂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