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八皇子輕輕一揮手,八皇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鹿寧,輕笑道:“七嫂,這是紅花!”

“紅花?”鹿寧大驚,猛地抬眸,驚愕地瞪著,燕西華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心頭猛地一沉:看來,他還是知道了自己懷孕之事!

這不可能是他發現的,一定是貼身的丫鬟發現了端倪,然後去揭發的!

她轉過頭環顧四周,始終未見毓秀的身影,心裡便有了結果。

鹿寧咬著牙沉吟半晌,才勉強開口:“我為什麼要喝紅花?”

“別裝了!”八皇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道:“你身懷孽種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

“呵,孽種。”鹿寧閉上眼眸,復睜開,眸華淡淡地凝向他:“我與我夫君的孩子,被你們稱為孽種!那你們這幫強盜,所生的孩子豈不是禽獸不如!”

八皇子雙眉一豎,手中的力道集中,極其敗壞的吼道:“住口!你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現在還如此強橫!今日,你不喝了這碗紅花,我就宰了天牢中那兩個人!”

鹿寧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瞪著他的目光卻十分堅決:“你殺了我吧!即便是死,我也不會喝的!”

燕西華的眉心,隨著這句話慢慢蹙緊,聲音雖然溫柔,卻有種說不出的陰冷:“這麼說,你承認了,你承認懷了他的孩子?”

鹿寧目光恬淡地看向他,坦然地說道:“北靜王既已察覺,又何必費盡心機去試探!沒錯,我已懷孕三個月了。孩子的父親,正是北渝翊王!”

她的語氣平緩而沉靜,可任誰都聽得出來,這平靜的背後,藏著怎樣的決絕、驕傲和對他的不滿。

話音剛落,燕西華手中的茶杯,已被他捏碎,鋒利的碎片散在地上,茶水混著鮮血,一滴滴落在潔白的瓷片上。

“七哥?!”八皇子緊張地看著他,剛要呼叫太醫,卻見燕西華眉間微微抽動了兩下,神色頓然哀傷。

他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到鹿寧面前,手上的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一雙清澈的眼眸,深深盯著她,一字字問道:“如果不是我發現這個秘密,你打算還要瞞我多久?你一直把我當個傻瓜一樣,玩弄在鼓掌之中!這麼久,無論你提出什麼無禮的要求,我都寵著你、依著你,就是為了討好你!

可你呢?讓一個丫鬟代替自己來洞房,為了保護腹中的胎兒,和監獄中那兩個人,便故意裝作順從!什麼君子之約!那不過是你的緩兵之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時時刻刻都在想,如何離開這裡,重回他的懷抱!”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鹿寧的心緒反而平靜下來。

她閉了閉眼,悽然笑道:“燕西華,有些人一旦錯過了,就追不回來了。有些事做錯了,是無法彌補的。你可以強行將我騙來,囚禁在你身邊。可你永遠都不能,讓我愛上殺兄仇人!是,在你身邊的每一刻,都讓我覺得無比煎熬和噁心!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能離開這個魔窟,回到他的身旁!”

燕西華眼中滑過一絲痛楚。

他轉身拿過那一碗紅花,緩緩問道:“這碗紅花,你究竟是喝還是不喝?好好想想清楚,天牢中那兩人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小七……”鹿寧悽楚地喚他,燕西華的身子微微一顫。

鹿寧輕輕閉上眼,唇邊浮出一抹笑意,帶著幾許的莫奈何:“我不過這一條命而已,你喜歡的話就拿去好了!也好過我們這般折磨彼此……”

燕西華面色灰白地看著她,漆黑的眸底宛如深潭,沉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沉默了許久,他才輕輕啟唇,吐出了一個“好”字。

隨即,他緩緩轉身,木然地走到窗前,抬手將碗中的藥汁,盡數倒入窗外的花壇中,一滴也不剩。

然後,他將藥碗放在桌上,步履踉蹌地往門外走去。

走到鹿寧的身旁,他慢慢站住腳,淒涼的聲音幽幽傳來:“我是囚了你的身子,可你卻囚了我的心,咱倆……誰更殘忍?”

不給她回答的機會,燕西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南燻殿。

八皇子拔腿就要跟上去,可經過鹿寧的身旁,他陡然止步,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你真是辜負了七哥的一片心!那一碗根本不是紅花!”

書吧,他便急匆匆地推門離去。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鹿寧只覺得頭暈目眩,雙膝一軟,便跌坐在地上。

她連忙摸著小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角一行清淚流下……

八皇子衝出南燻殿,瞧見燕西華渾渾噩噩地走在前面。

他心頭一緊,連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急道:“七哥,你就這麼走了?難道你真的要留下那個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