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完柳長亭的密信,沐芊芊急切地在屋內轉來轉去:「才離開幾個月,怎麼會發生這麼多的事?!玉兒姐姐死了,他一定十分難過,我得去找他!」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留你!若見到燕榮,將我的信交給他!」羽楓瑾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交給她。

沐芊芊拿過信件放進懷中,抬頭看著他:「那你呢?你還要留在這裡等鹿寧嗎?胡七走了,那些黑衣人都死了,託託也火化了,她應該不會留在這裡了……」

羽楓瑾像是丟了魂一樣,呆呆地望著前方:「她應該是找將軍去了,想必今後不會再回盛京了……」

沐芊芊眼珠滴溜溜一轉,暢言道:「那不如你和我一起走吧。鹿寧此時一定很需要人陪,你此番前去,說不定,就能與她重歸於好啦!」

羽楓瑾為難地嘆了口氣:「我豈能不知她需要人陪,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眼下實在兩難全,也只能暫時委屈她了……」

沐芊芊心有不滿,立刻質問道:「喂,還有什麼事比鹿寧重要啊?」

羽楓瑾凝目看向她,反問道:「此時嶺南百姓正遭受滅頂之災,我奉旨前往去救災。你說,是百姓重要,還是兒女情長重要?」

沒想到事態如此眼中,沐芊芊吃了個癟,只能噘著嘴不再胡鬧。

——告別——

雨過天晴,岸邊的楊柳垂下金黃色的枝條,撥弄著平靜無瀾的江面。

放舟於江面上,羽楓瑾負手立在船頭,此時的他,無心瀏覽這迤邐的湖光山色,鹿寧的音容笑貌在心頭拭抹不去,讓他相思入骨。

轉身回到船艙,取來一柄焦尾古琴,放在膝上剛要奏響,忽聽得一陣馬蹄聲漸漸逼近。

羽楓瑾極目遠眺。

只見一人一馬,踏著芳草萋萋,賓士正急。

馬上女子一襲雪衣,鬢邊一隻白色芙蓉,身下一匹精瘦的駿馬,英姿颯颯。

鹿寧得知柳長亭要離開,便多等了三日,特來送行。卻怕他多加挽留,便等他登船之後,才出現在岸邊。

馬兒跑到離扁舟最近的岸邊,才勒馬停下。

但見柳長亭一襲寶藍色錦緞,獨坐船頭,膝上放著一柄焦尾古琴,看上去神情有些落寞。

羽楓瑾見她俏立岸邊,不再靠近。

幾日不見,她身量似乎清減了不少,一襲白裙卻更增容色,只是眸中的冷峻,徒增了幾分憂傷。

他知她剛剛失去兄長,定是萬分悲痛,剛想要開口叮囑她幾句,卻聽得槳聲響起,小舟已緩緩蕩向江心。

鹿寧騎在馬上,見柳長亭一雙星眸中,兩道深情的目光,緊緊盯在自己身上。

她心領神會,深知這多日不見,他定是擔心自己的安危。

鹿寧本想擠出一絲笑容,朝他揮一揮手。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只好雙手抱拳,朝他拜別。

羽楓瑾強顏歡笑,卻難免心緒波動:今日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她此刻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當作柳長亭來拜別。

可若自己立刻表明身份,她未必會信,還會給柳長亭惹來殺身之禍!

思來想去,羽楓瑾抬起十指放在琴絃上,緩緩奏響。

這琴韻清冷、婉轉綿長,是那曲她熟悉不過的《鳳求凰》!

鹿寧一怔,不由得思如潮湧:這是翊王的琴聲,柳長亭怎會此時奏出此曲?

羽楓瑾的船沿江順流緩緩而下,鹿寧控馬在岸邊信步前行。

馬在岸上,舟在江上,一馬一舟並肩而行,卻是兩種心境。

千言萬語積在羽楓瑾心頭,說也不是,不說卻意難平,

唯有付諸琴曲來抒情。盼她能聽懂,卻又怕她聽懂。

而鹿寧一生敢愛敢恨,情感上絕不拖泥帶水,最是雷厲風行。

她此番作為,只為感謝柳長亭在赤水教的救命之恩,並無半分男女之情。所以,儘管她聽出琴聲中的綿綿情意,也故作不明所以。

心中卻暗暗將二人間的恩怨抹平,日後若有緣江湖再見,也不過是萍水之交。

二人並肩走了許久,見前面已無路,鹿寧才勒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