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嚯地站起身走到窗邊,動作不失優雅:「安南的使團剛進入北渝就被滅口了,那些使團的人應該是胡七安排的!我現在擔心的不僅是鹿寧,而是擔心這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甚至可能會威脅到北渝的社稷!」

燕榮心頭一驚,忙又問道:「殿下,我們現在要不要拿下胡七,從他口中逼問出真相?」

翊王卻抿著嘴,擺了擺手:「現在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貿然扣下安南世子,不但會打草驚蛇,還會惹火上身!眼下只能按兵不動,在暗中觀察。」

「那要不要通知鹿幫主,讓她趕緊離開胡七?」燕榮的情緒有些焦躁不安。

翊王沉吟了片刻,輕嘆一聲:「不,先不要告訴她!有鹿寧在,胡七還能有所顧忌。若鹿寧突然和他翻臉了,我怕他狗急跳牆,在我們什麼都沒查出來之前就動手了,那我們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燕榮露出一抹苦笑,心裡的話卻沒敢說出口:

自己一個外人尚且擔心鹿寧的安慰,翊王卻只看重江山!

不過這就是翊王!

在江山社稷和兒女情長之間,他永遠會冷靜地選擇前者!

對他來說,這個大好河山遠比一個女子,更值得他用生命去守候!

既然如此,也不知道鹿寧意外的闖入,對翊王來說是件好事,還是一道躲不過去的情劫!

——出殯——

天氣陰霾,天空低沉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淡漠的風凌厲地穿梭著,柔弱的花草,早已戰慄的折服於地,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莊樓門前,掛著兩盞扎眼的白燈籠,牌匾上搭了一條慘白的布。

一個冗長的送葬隊伍,從莊樓的院中緩緩走了出來。

鹿寧一身素服,面色凝重地走在最前面。馬幫兄弟抬著棺材、舉著招魂幡,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一種不可名狀的悲痛。

街對面樓上的一個窗子,半垂著簾子。

簾後藏著一名男子,他那雙淡漠的眼,無聲的盯著送葬隊伍,薄薄的雙唇緊閉著。

燕榮悄無聲息的走過來,輕聲問道:「兄長,不去送送嗎?」

翊王放下全部窗簾,深深嘆息著:「罷了,目送他一程足矣。」

馬幫兄弟們抬著棺材,冒著斜風細雨,穩穩地登上了鳳凰山。

那一片平坦開闊、背後靠山的地方,早已挖好一個大坑,旁邊還倒放著一

塊空白的石碑。

眾人將棺材輕輕放下,整齊的列隊站好,等待少幫主發號施令。

鹿寧站在坑前木然發呆:這個坑好像一個望不見底的深淵,每一個躺進去的人都會被吞噬、被蟲蛀,直到化成灰燼,被時間遺忘……

慕容先生見她失魂落魄,走過來小聲提醒著:「這裡是個風水寶地,我已經算過很多次了!現在時辰已到,再拖下去……就會誤了吉時了!」

鹿寧沉重的點點頭,抬起手一擺,兄弟們便將棺材小心翼翼的放進坑內,再一鏟一鏟的將其填平。

一個兄弟捧著石碑走過來,沉痛的問道:「少幫主,石碑上該刻些什麼?」

鹿寧目光幽深的,盯著那塊冰冷無情的石碑,喃喃道:「我還沒想好,要不先放著別刻了……」

那個兄弟一怔,看向慕容先生,先生立刻說道:「平四身前最後的身份,畢竟是御守司的人。御守司的人無故被葬在這裡,會惹來麻煩的!不如先放著吧,待日後想好了,再刻上去也不遲!」

那個兄弟無奈的點點頭,抱著石碑離去。

鹿寧怔怔的看著這座孤墳,喃喃問道:「師傅,平四可有家人?」

慕容先生搖了搖頭,悲涼的嘆道:「平四是鬼力赤打仗時,從死人堆裡挖出來的。他從未提及自己的家人,這麼多年要和不曾歸家,更不曾成娶妻生子!」

鹿寧慘淡一笑,憤懣的嘲諷道:「那要一塊風水寶地有何用?人死如燈滅,睡一塊子孫不能沾光的寶地,還不如苟且活著!」

慕容先生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寬慰道:「我們現在只能盼他託生個好人家,一生下來就大富大貴,不再遭受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