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卿霎時淚目,他撩袍跪下拜了三拜,沉痛地說道:「陛下,到此為止吧,這些大人無錯啊!上疏諫君是先帝賦予他們的職責和權利!先帝曾有規定,不可枉殺言官!如今他們為了您的江山,到死都在堅守自己的職責,難道您還要如此執迷不悟嗎?就不怕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嗎?」

說到後來,他的聲音已嘶啞,竟連連頓足、痛不欲生!他的一字一句,都在狠狠地戳著渝帝的心。他只覺得滿懷傷痛惱怒卻難以發洩。

滿庭芳也撩袍跪在夏雲卿身旁,躬身一揖到地,黯然道:「陛下,事到如今,不如先將平陽侯父子關押起來,同時讓太醫院的人為受傷的人醫治,也算是給彼此一個臺階下啊!」他說這話時,聲音中隱隱有嗚咽之意。

在一旁看熱鬧的劉炳文字來想再添一把柴火,可他剛邁出一條腿,就被夏雲卿眼中射來的一道,如利刃般充滿警告的光逼退了。

他下意識地收回了腿,訥訥地站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可等他再要開口的時候,渝帝已下達了最後的指令:「傳朕口諭:平陽侯草菅人命,張亨假傳聖旨,毆打朝堂命官!將父子二人押入詔獄聽候審訊!」

此時此刻,他心中的憤怒大過了悲痛:平陽侯父子太過囂張,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行兇!於公於私,這二人都留不得了!

「皇上三思啊!」劉炳文臉色大變,還在垂死掙扎。

「夠了!此事就到此為止了!誰若再多說一句,朕一定數罪併罰!」渝帝雙目一瞪,迸發出兩道懾人的寒光。

劉炳文立刻低下頭去,退到了一旁,再不敢多言。阮浪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轉身跑出門去,一步不停地直奔萬歲殿。

門外沉悶的板子聲,還在此起彼伏地響著,可是板子下的那些人,早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下了半口氣。

阮浪走到雙喜公公身旁,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雙喜公公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細聲細語地喊道:「眾位大人聽命,皇上有旨!」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停下手來,站直了身子,拱手一揖,洗耳恭聽。

雙喜公公昂首一掃眾人,一字一字緩緩說道:「皇上下令:將平陽侯削爵、其子張亨撤職,二人暫時幽禁在詔獄。同時歸還百姓被霸佔的田產,處死個跋扈的家奴,凡涉案官員一律免職回鄉,永不復用!」

話音剛落,只聽見「噗通」一聲,張亨面白如紙、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阮浪則冷笑一聲,立刻帶著御守司的人將大綁起來。其他金甲衛見狀,也紛紛繳械投降,不敢再放肆。

阮浪走到張亨面前,鄙夷地俯視著他,獰笑道:「張統領,看來這次是我和這些大人賭贏了!是你們父子二人全盤皆輸!希望詔獄的環境,能讓你好好反思反思,你們父子二人做下的惡事!」

說罷,他威風地一擺手,大聲喝道:「帶走!」

話音剛落,御守司的人便將滿臉怒氣的張亨帶走。

張亨卻一步三回頭,死死盯著阮浪,失聲吼道:「阮浪,你可別得意的太早了!我告訴你,我是皇親國戚,就算皇上現在將我關進去,也會很快將我放出來的!你弄不死我的,我一出來就會弄死你!」

阮浪不以為意地瞪了他一眼,向身旁的雙喜公公拱手說道:「公公,皇上下令,找來太醫為這些受傷的大人看病,就勞煩您了!」

「好說,好說!」雙喜公公微微一笑,緩緩拱手回禮。

阮浪帶人將已然斷氣的人,並排放在地上,用白布遮好屍身。又命人收拾好殘局,帶走了那些大人的金甲衛。

他轉過頭來,看到何孟春和王元等幾位大臣,不顧身上的傷痛,正跪在蓋著白布的屍體前,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痛不欲生,便深深地嘆了口氣。

沉吟了片刻,他才鼓足勇氣,緩步走到幾位大人身旁,扶著膝蓋緩緩蹲下身來,咬了咬牙,沉聲安撫道:「幾位大人,趕快回去養傷吧!那張亨喪心病狂,下手定不會心軟,這傷勢可疏忽不得!如今他們父子惡有惡報,你們終於勝利了,他們也該瞑目了!」

何孟春仰天長嘆一聲,捶著胸口哀嚎道:「諸位同僚啊!你們沒有白死啊!北渝的歷史,會永遠記住你們的!」

王元頓足捶胸地哭喊道:「我們勝利了!我們終於勝利了!只可惜……你們沒有看到啊!」

阮浪緩緩站起身來,嘆了口氣,命御守司將這些身負重傷的大人,逐一送回到各自的府上。此時,紫微城上空又是一陣飛鳥的嘶鳴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