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著期待的心情緩緩撐開眼睛,可入眼的景色,仍舊是監牢裡貧瘠又骯髒的一切。

一陣清冽的淡淡梅香傳來,鹿寧這才發現,自己正被胡七抱在懷中。

緩緩抬眸,一下子裝進他滿是柔情的雙眸中,鹿寧雙頰微微一紅,忙掙扎著要逃開。

「別動。」胡七不由分說地抱得更緊了,在她耳邊溫柔低語:「你受傷了。」

他的話好像有魔力般,鹿寧竟乖乖地不再亂動了。

她勉強擠出一絲微微,啞著嗓子問道:「小七,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啊!」

她看上去微弱至極,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胡七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痛心地說道:「哎,你還在發燒呢!難怪會說胡話!」

「我沒事……」鹿寧說出這句話時,鑽心的疼痛,已從十指和雙腿上傳來。

她怕胡七擔心,所以咬著牙跟忍住沒有叫出聲。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十根手指,被纏得像個粽子。又看了看自己的雙腿,也被纏了厚厚的白布,便知這是胡七所為。

「謝謝。」她低垂著眼眸,不安地坐在胡七懷裡。

胡七伸手理了理她鬢邊的碎髮,柔聲道:「你受了很重的傷,這裡的條件又差,怕是很難養好了。」

鹿寧輕輕「嗯」了一聲,蒼白的雙頰染上一抹暈紅。

她試了幾次,想要挪開自己的身子,卻全然使不出力氣,只好作罷。

胡七遲疑了片刻,才小心地問道:「他們……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

鹿寧咬著下唇,艱難的搖了搖頭:「幸好你及時出現,否則的話……」

「你為什麼那麼傻!」胡七幽幽一嘆,痛心疾首地說道:「當日雲長老的家人來鬧,你的兄弟們不管不問,任由葉孤鳴冤枉你、鞭撻你!你現在卻要為了掩護他們,而受這麼重的傷,還險些遭受侮辱,值得嗎?」

鹿寧悽然一笑,艱難地張了張嘴,發出微弱的聲音:「這無關乎值不值得。保護兄弟,是我身為少幫主的職責!義父一向身先士卒、捨己為人,他不允許我軟弱退縮!」

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胡七心中沉沉一痛。

「小七,你怎麼會突然出現的?」鹿寧虛弱地靠在他懷中,望著他淺淺一笑。

「是肖玉樓找到了我,」胡七輕聲說道:「我才知道,原來那次蔡知府之所以帶人前來礦場相救,是因為肖玉樓不惜委身於蔡知府才求來的。可他很瞭解蔡知府,知道他是個出爾反爾的人,便四處尋覓我的蹤跡,想要帶我離開靈州。在我再三請求下,他才答應帶我,來見你一面的!」

「真是難為他了,一片痴心為了你……」鹿寧嘆了口氣。

「我又何嘗不是一片痴心為了你……」胡七竟將自己的心意脫口而出。

鹿寧猛地一怔,深深看著他,良久,才輕輕說了句:「謝謝你,小七。」

此時此刻,她除了謝謝,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她朝思暮想的人遠在天邊,在自己絕望之際,卻是眼前這個少年,捨命陪在自己身旁、護自己周全。

想至此,她的淚水忍不住潸然而下。

胡七忙拉起衣角,幫她擦去淚水,有些手足無措:「我是不是說錯話,惹你生氣了?你怎麼突然哭了?」

鹿寧搖了搖頭,哽咽道:「不,我沒生氣。只是你這般不管不顧地進來了,幫中的兄弟可還好?託託你也不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