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卿微微頷首,遂示意左右衙役開啟牢房門。

託託緩緩站起身來,頭頂著天花板、弓著身子,迫不及待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一邁出牢房,他連忙伸了個懶腰,開懷大笑道:「真是舒服!還是外面的空間大,裡面都快憋死俺了!」

「事不宜遲!在蔡知府下一步行動前,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鹿寧來不及和託託敘舊,向夏雲卿提出建議。

隨即,二人便護著夏雲卿離開了監牢。

天際廣闊,秋風在原野上勁吹,寒冷寂靜的路上,飄滿了枯黃的落葉。

四名衙役抬著夏雲卿的轎子,從府衙一路往蔡知府的宅邸走去。託託和鹿寧一人一馬,緊跟著轎子一路相隨。

一行人在蔡府前穩穩的停下,門衛立刻走過來,傲慢地嚷道:「你們是何人?知道這是哪裡嗎?竟敢隨意停下,還不快滾?」

轎簾被掀開,夏雲卿緩緩走下轎子,冷聲說道:「本官是靈州府衙的推官,特地前來拜訪蔡知府。不知蔡大人可否在府上?」

守門人一撇大嘴,冷哼一聲:「在蔡知府面前還敢自稱本官,真是不自量力!我管你是什麼官,沒有拜帖就不讓進!」

夏雲卿冷冷一笑,譏諷道:「自本官上任以來,蔡知府從未出現在府衙。今日我有十萬火急的事前來,自然沒有拜帖!不過,你們要是不讓我進去,我就死守在這門口!他一年不出來,我等一年!他十年不出來,我等十年!」

守門人大怒,剛要發作,卻看到夏雲卿果真帶著幾個衙役,悠然自得地坐在了門口。託託則帶著其他人,打橫坐在門前唯一的路上,將門外徹底堵死。

這是鹿寧想到的法子——對待一個無賴,必須要比他更無賴,才能將其打敗!

果然,看到夏雲卿一夥死皮賴臉的架勢,守門的幾個人連忙商議了一番,擔心蔡知府會責罵,才不情願地讓夏雲卿進了門去。

然而,鹿寧、託託和其他衙役卻只能等在門外。這也是他們預料中的。

夏雲卿一路被領到蔡知府的書房。

他抬手敲了敲門,過了許久,裡面才傳來一聲漫不經心的「進來!」

夏雲卿推開門,大步邁進屋去。

只見一位眼如丹鳳、眉似臥蠶、額闊頂平,五十多歲的男子,正躺在太師椅上,翹著二

郎腿閉目養神。

他身旁跪著一位衣衫不整、貌美如花的姑娘,正素手為他剝核桃,再將核桃仁一個個送進他的口中。

夏雲卿皺著眉頭,向蔡知府拱手一揖:「蔡大人,夏某有事找你相商,可否屏退左右?」

蔡知府哼著小曲兒,連眼皮都沒睜開,只淡淡道:「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事就說吧!」

夏雲卿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沉吟道:「今日有幾個兵丁,說是奉了蔡大人之名,到監獄裡去挑選牢犯去幹活。因下官不明其因,便將他們打發了,特此來和蔡大人確認此事!」

蔡知府鼻子裡發出輕蔑的聲音:「你可看過靈州近年的賬本了?」

夏雲卿不明所以,便謹慎回答:「嗯,收支還算持平,偶爾略有盈餘。」

蔡知府得意洋洋地說道:「能有今日這樣的平衡,都是多虧了本官在苦苦支撐!那些罪犯放回去,就會惹是生非。關在監獄裡,又浪費朝廷資源。讓他們去幹一些沒人願意幹的活兒,既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又減少聘人的費用,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夏雲卿順勢問道:「不知道蔡大人讓這些犯人出去,究竟是要做什麼工作?」

蔡知府活動了一下脖子,慢悠悠地說道:「自然是有什麼髒活、累活兒、別人不願意乾的活兒,就讓他們去做唄!」

夏雲卿遲疑了一下,又問道:「可下官聽說,這些前去幹活的人再沒回來過!不知那些人都去了哪裡?」

蔡知府輕笑了一下,說道:「這八成是你聽那些牢犯說的吧!那些人不過是嫉妒人家被放出去,自己沒被挑中而已!那些幹完活的人,都已將功補過,本官自然就放了他們!」

夏雲卿覺得他說話不盡不實,繼續追問道:「可今日,下官見到那些被選中的人,不但不高興,反而哭求著本官,不要放他們走!若真能透過幹活兒重獲自由,這些人又何故做此姿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