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淡,如綢緞般的皎月掛在天邊,銀河的爍爍閃光直垂大地。

瀟湘別館內張燈結綵、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喜氣洋洋。桌上各種特色菜餚琳琅滿目,時鮮瓜果堆積如山,獨家釀造的美酒溢位撲鼻的清香。

三樓的紫華齋內,一盞孤燈、一壺溫酒、三碟小菜和一雙同樣落寞的男女。

燭影搖紅,沉香嫋嫋。

雙頰微紅,有些微醺的花芳儀,一口氣連飲了三杯,卻還再往杯中倒酒。

燕榮知她因何傷感,卻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花芳儀把玩著手中的就被,悽然一笑:「我不是一向如此嗎?始終不容易回來了,你怎麼還鬱鬱寡歡的!」

花芳儀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嬌嗔道:「他人是回來了,心還是在別人那裡,我有什麼可開心的?」

燕榮喝了口酒,脫口說道:「你呀,就是太貪心了!」

花芳儀秀眉一挑:「你的意思,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自作自受嘍?」

「自然是你的錯!」燕榮撇撇嘴,酒意上來,他說話也不加避諱:「兄長對你好些,你就覺得他對你有意。兄長避開你,你又覺得受到冷落。人家當你是朋友,你覺得疏遠。人家當你是親人,你覺得還應該再親近些。前些日子,日日盼人家回來,好像只要人回來怎麼都好。現在人家回來了,你卻要求人家像以前那樣與你毫無芥蒂。按照你的要求,是不是非得逼著他娶了你,才能滿意?」

花芳儀黛眉微蹙,咬著唇喃喃著:「以前他總是不近女色,我自然不敢有過多的奢望。可自從來了個鹿幫主,我發現殿下並不是油潑不進的鐵板一塊。既然他能娶別人,為何卻不能娶我?」

「因為他不喜歡你啊!」燕榮藉著酒意,發出一聲來自肺腑的吶喊。

這句話讓一向固執己見的花芳儀,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她憤懣地瞪著他許久,最後猛灌了自己一杯酒,恨恨道:「燕榮,以後你別想在我這裡蹭酒喝!」

燕榮剛入口的酒,差點噴出來。

他瞪大雙眼望著花芳儀,憤憤不平道:「喂!這太不公平了!你這人怎麼聊著聊著就翻臉啊!再說,不喜歡你的是兄長又不是我。你該找他算賬啊!」

花芳儀支著腦袋,醉醺醺地說道:「懲罰他?我連他的面都見不到,又如何懲罰?再說,他會在乎嗎?」

胡七摸了摸鼻子,忽然笑了笑:「芳芳,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當初,我和兄長一起遇到你,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論長相氣質,我與兄長也不分伯仲。你怎麼就偏偏看上他了?說實話,你若是這麼多年一直這般苦戀我,我早就招架不住向你投降了!」

花芳儀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悽然嘆道:「早知現在這般痛苦,我寧願當初你們沒有救我,就讓我死在雲州倒也落得清靜……」

話一說完,她猛灌自己一杯酒,似乎想要將自己灌醉。

一番痠痛的記憶,從心裡最陰暗的角落裡被翻出來。空氣忽然變得異常沉重,整個房間霎時籠罩在沉默中。

燕榮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戲言,竟引得花芳儀如此傷感,他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了,拿起的酒杯又被放了下去。

恰在此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貝小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老闆娘,大皇子殿下來了,說有重要的事要和您商量。」

花芳儀淡漠地回應道:「知道了,我這就下去!」

貝小貝的聲音似乎頓了頓,又道:「老闆娘,那個……不必了……殿下就在小的身邊!他著急要見您!」

花芳儀心下一驚,連忙向燕榮催促道:「快,快躲到屏風後面去!

花榮一躍而起,拿起自己的酒杯,閃身躲在屏風後,立刻放緩了呼吸。

花芳儀理了理儀容,才前去開門。

門一開啟,一位中等身材、雙目斜飛、面目清秀的年輕人,負手走了進來。

花芳儀盈盈福身,嬌聲道:「奴家給殿下請安,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大皇子白裡透紅的雙頰滿是笑意。

他解開披風丟給身後的隨扈,擺手笑道:「無妨,是我唐突來訪,還請老闆娘不要介意!」

花芳儀抬手引他落座,自己走到另一端翩然坐下。

大皇子看著桌上的酒杯酒盞,奇道:「怎麼,芳儀姑娘剛才在待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