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恍然一怔,繼而莞爾道:「是!我對鹿姑娘的確十分欣賞!因為她是個特別的女子。在她身上看不到矯情、柔弱和虛偽!她比江湖俠女多了一份柔情和睿智,又比大家閨秀多了一份瀟灑和擔當!」

肖玉樓怔怔的聽著他的話,呆了許久許久,才悽然一笑:「真沒想到,你這麼痛快的承認了。看來……我是攔不住你的……」

胡七微微一笑:「你最好不要!」說罷,他便迫不及待地衝出門去。

自從牛甲慘死之後,牛大嫂再也沒出現在馬棚裡。很快便有了新的人去餵馬,似乎所有人都已忘了那個潑辣暴躁、身體肥胖,卻家破人亡的女人了。.

鹿寧從府衙離開,經過一路上的打聽,才找到牛大嫂的三間破草房。

這房子太破了!年久失修、四下漏風。屋子前面有一個很小的院子,院子裡空蕩蕩的,就算以前有過什麼,現在也都不再了。

鹿寧飄身下馬,牽著馬走進去,卻找不到一個可以拴馬的地方,她只好將雪絨馬拴在院外的枯樹上。

她站在院子正中發了會兒呆。

腦海中殘存著四歲左右的記憶,那裡似乎也有一座這樣的院子。它不能為家人遮風擋雨,卻給了她一隅安身。

她慢慢走過院子裡每個角落,想象著一家三口在這裡度過的日子,心中備覺惋惜和悽然。

很難想象,相依為命的一家三口失去了兩口,剩下的那一個該怎麼活?

她一定捨不得離開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可住在這裡的每一刻又都是煎熬。

屋門虛掩著,可能是這屋裡沒什麼可偷的,連盜賊都不願意進來看一眼,才會這般隨意。

鹿寧站在門外,遲疑著抬手敲了敲門,可裡面卻沒人回應。

再敲了一次,還是沒任何回應。

她心中忐忑不安,生怕有意外,便毫不遲疑地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光線昏暗,連一根蠟燭都沒點。

鹿寧拿出火摺子照亮前路,牛大嫂家徒四壁,除了一些簡單破舊的生活用品之外,屋內再無長物。

鹿寧警惕地往裡走了兩步,突然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直直地貼牆而立,她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穩定了心神,她壯著膽子凝神細看,才發現這不過是兩個稻草人,只是一個穿著小孩的衣服,一個穿著男子的衣服。在黑暗中猛地一看,誤以為是真人罷了。

看著兩個穿著牛小乙和牛甲衣服的稻草人,想著牛大嫂日日對著兩堆稻草悼念,鹿寧就覺得心酸。

正傷感間,忽聽得背後,傳來一聲幽幽嘆息。

這一下嘆息,在陰沉沉的黑暗中,聽來大是鬼氣森森。鹿寧嚇得全身一僵,卻強忍驚恐,緩緩轉過身去。

只見身後的黑暗中,蹣跚走來一個女子的人影。鹿寧眯起眼定睛一看,來者竟是牛大嫂!

喪失親人的痛苦,讓她短短几日,消瘦了不少,也蒼老了許多。

她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全身散發著難聞的惡臭之味,似乎是多日不曾清洗梳理過。

鹿寧鬆了口氣,連忙迎上去:「原來是牛大嫂,突然冒昧來訪,還望見諒!」

牛大嫂目光呆滯,彷彿沒看到她一般,幽靈般與她擦身而過,呆站在兩個稻草人前,一言不發。

一雙渾濁不堪的眼睛,在看到仿若親人般的稻草人時,才流露出柔和溫暖的目光。

她抬起粗糙、滿是老繭和傷口的手,仔細而輕柔地為他們整理著衣衫。

此情此景,若旁人看到,會覺得異常

恐怖。鹿寧卻驀地心中一酸,臉現愧色。

她沉沉嘆了口氣,緩步走上前去,柔聲道:「牛大嫂,請您節哀順變!你放心,我一定儘快找到兇手,為牛大哥和小乙報仇的!」

牛大嫂呆若木雞地喃喃著:「人都死了,就算是報了仇,還能活過來嗎?」

鹿寧只好輕聲安撫道:「雖說人死不能復生。不過大仇未報,你身為他們的親人,還不能放棄!」

牛大嫂呆看著兩個稻草人,訥訥道:「殺人兇手不就在馬幫嗎?你們官官相護、仗勢欺人,我能報得了仇嗎?」

鹿寧抓著她的雙肩,沉聲問道:「牛大嫂,你真相信小乙和牛大哥是胡七殺的嗎?還是說,你只想有個人為他們償命,這個人是不是真兇,你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