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個年級輕輕、蓬頭垢面的青年,微微抬起頭看向夏雲卿。

一雙乾涸的嘴唇,顫顫巍巍地張開,似乎想要說話,卻被身旁一個長者一把按下,低聲吼了幾句。

少年便悻悻然坐了回去,耷拉著腦袋再不敢抬頭。

馬武性子急,忍不住大聲疾呼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藐視大老爺!若你們還不說話,就拖出來先打幾十板子,打到你們說為止!」

鹿寧怒目斜睨,低聲斥道:「這裡有夏大人在,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讓你過來幫忙,還真把自己當成官吏了?趕快退到後面去!」

馬武立刻低下頭,訕訕地退到後面,再也不敢張揚。

鹿寧走過去,透過鐵欄之外看著裡面的囚犯,溫言道:「你們不必害怕,這是我手下,他不是什麼官吏,也沒有惡意。夏大人從京城來,是出了名的青天大老爺,他只是想幫助大家而已。」

一個女子的柔聲細語,好過男子的疾言厲色。監牢中的人神色終於有些鬆動。

剛才出手按住青年的老者,抬頭看向夏雲卿,一雙渾濁的眼澄黃澄黃的,似乎是得了很重的肝病。

他的聲音也十分滄桑:「大人,進了監獄的人,自然都犯了錯。你放心,我們知錯認錯,會好好在這裡待著,哪裡也不會去,什麼都不會說!」

鹿寧和夏雲卿失望地相視一眼。

她還是不甘心,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

「你們說自己犯了錯,究竟犯了什麼錯?」

「什麼叫好好待著,什麼都不會說,難道你們知道了什麼秘密嗎?」

然而,這些話仿若無人聽見一般耷拉著腦袋,無人再說一個字。

夏雲卿和鹿寧沒辦法,不敢太過強硬以免適得其反,便只好離開了牢房。

可剛一出門來,夏雲卿立刻對馬武吩咐道:「待會兒你將他們一個個叫到我書房去,我會逐一進行盤問。盤問完的人,你不要送回牢房,而是單獨關在一個房間裡,以免他們互通訊息!」

馬武一怔,立刻會其意,便拱一拱手退下。

很快,第一名犯人被帶進書房中,夏雲卿卻只是簡單問了他的名字、籍貫等基本資訊,就將他暫時關在一個空屋裡。

然而,牢房中的人卻不明其意,當看到第一個人沒被送回來,而馬武又來提審其他人時,便有些慌了。

待又提審了三個人,馬武發現監獄中的人,已開始坐立不安。

馬武按照夏雲卿的吩咐,故意向他們透露:「你們不必太過擔心!前面的人很聰明,乖乖回答了老爺的問題,都已經被釋放回家了。你們要想早點回家看老婆孩子,應該知道怎麼做!」

牢犯們一個個目瞪口呆,顯然有些被說動,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有人忍不住向馬武打聽:「這位觀葉,你可知大老爺都問些什麼啊?」

馬武故作輕鬆地答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問問你們的姓名、年紀、籍貫之類的。」

囚犯們一撇嘴,不由得起了疑心:「不可能,就憑這個就將我們放了!我看八成是將那些人帶到哪裡殺了吧!」

馬武倒也不急,只笑著聳了聳肩:「哎,大老爺審案,咱們哪能理解啊!不過,我聽說最近要關進來一些要犯,這裡實在裝不下了,就要將一些罪名輕的人放出去!大概是這個原因,所以要走個過場吧!」

聽他說得半真半假,牢中的囚犯也將信將疑。

直到第十個人去而未歸時,牢房中的人終於開始動搖了。一些人躍躍欲試地主動要求去面見夏雲卿。

不過,還有一些比較頑固的,始終堅信,那些被提審的人已經被

殺。所以,他們始終不肯踏出牢房一步。

可即便是這樣,夏雲卿仍取得了很大的收穫:

這些人,抱著懷疑的態度邁進門來,當聽到夏雲卿問了幾個不鹹不淡的問題後,便漸漸放鬆了警惕。

對夏雲卿緊隨其後的幾個問題,便並沒有多加設防,幾乎是將答案脫口而出。

不過,一旦夏雲卿開始詳查時,這些人都表現得很驚恐。每個人都緊緊咬著嘴巴,任夏雲卿再如何審問,他們再不肯說一個字。

待全部人都審完,夏雲卿才站起身來,推窗遠眺,長長地鬆了口氣。

敲門聲響起,得到應允後,鹿寧推門而入。

看到夏雲卿滿臉憂思,鹿寧連忙一拱手:「夏大人,您都審訊一天了,可有查出些什麼?」

夏雲卿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幽幽嘆道:「他們大多是來靈州討生活的外鄉人,卻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被關進了大牢。而且,他們犯得都不是重罪,卻並沒被告知要被關押多久。更奇怪的是,他們的卷宗始終被壓在靈州府衙,並沒有再往上遞交。」

鹿寧蹙眉思忖著,困惑不已:「我想不通,蔡知府抓這些人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