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榮輕輕點了點頭,將後面的事緩緩道來:

那日燕榮匆忙離開後,次日城門一開,他就喬裝一番,直奔山上的蘭若寺。兄弟二人幾個月未見,當真面對面又坐在一起時,複雜的情緒一起湧上心頭,他突然不知該從何說起。

看出他有心事,羽楓瑾也不催促,而是為他燙了一壺酒,淡淡道:「這是我從許道長那裡要來的,雖然不是什麼名酒,但有總比沒有強,你就將就一下吧。」

燕榮捧起酒杯一口喝乾,緩了口氣才道:「兄長,皇上賜給我一名女子……」

羽楓瑾波瀾不驚地「嗯」了一聲:「聽鐵霖說了。」

燕榮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懷疑……她是皇上派來的探子!」

羽楓瑾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漫不經心地說道:「不用懷疑,她一定是探子。渝帝是不會好心當紅孃的。」

「那我該怎麼做?」燕榮定定地望著他,聲音十分急迫。

羽楓瑾把玩著茶蓋,反問道:「怎麼,這個女子很棘手嗎?」

燕榮搔了搔頭皮,無奈地說道:「她……對我倒是照顧有加、溫柔體貼。可……我對她相敬如賓,她卻對此頗有微詞,我便來找兄長詢問一下意見……」

羽楓瑾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哂道:「哎,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閱人無數的京城浪子,竟會向我來討教如何對付個女人!」

燕榮無聲地笑了笑,幽幽一嘆:「若是普通的女子,我自然是得心應手。可這個玉兒看上去毫無破綻,我始終摸不準她的心思。總感覺……一旦沾染她,就會陷入渝帝的陰謀。所以,我有些不安……」

羽楓瑾沉思片刻,才淡淡道:「既然看不透她,她又急於和你親近,那不如就滿足她的願望。這樣就能知道,她接下來的目的了。」

燕榮略一凝思,便已明白:「其實我也想過要將計就計。可我就怕這種關係時間長了,難免會有疏忽,若被她抓住什麼把柄,告到皇上那裡可就……」

羽楓瑾微微一笑,插口道:「這也沒什麼不好。日後,我們想讓皇上知道些什麼,透過玉兒的嘴就能傳到渝帝的耳中,而他對此定毫不懷疑。」

「言之有理!」燕榮聽了這番話,多日來的煩悶頓時煙消雲散。他連忙喝了一大口酒,才覺得痛快了一些。

放下酒杯,燕榮打量著羽楓瑾的神色,試探著問道:「兄長,你真打算一直躲在這裡嗎?那朝中和府

上的事,你都不管了?」

羽楓瑾低垂著眼眸,臉色微變:「這話是你問的,還是芳儀讓你問的?」

燕榮看出他的不悅,連忙為他斟滿茶,嘿嘿一笑:「兄長,這件事的確是芳芳不對。可她這些天整日以淚洗面,已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過錯,還保證日後絕不再犯同樣的錯,您就別和她一般見識了。」

羽楓瑾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說道:「關於這件事,鹿寧有句話說得對:如果不喜歡一個人,就不該再讓她抱有幻想。以前,是我總念著往日的情分,才會一再將芳儀縱容到如此無法無天的地步,竟是我錯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燕榮字斟句酌地勸道:「這次如果不是鹿幫主先悔婚的,要不然芳芳也不敢這樣做。不過話又說回來,鹿幫主一直對兄長情有獨鍾。為了逼婚甚至想到了武林招親這一招,為何會在臨門一腳時退縮了呢?」

羽楓瑾垂眸看著杯中淡綠色的茶湯,悵然道:「或許……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其實,這個問題他想了一個月,還是想不出合理的答案。慕容先生連她何時離開的都不知,更別提鹿寧逃婚的理由了。

「那鹿幫主離開盛京會去那兒呢?」燕榮好奇地問道。

羽楓瑾哼了哼:「以她的性格,除了馬幫各地的分號,還能去哪兒?!」

對於這個答案,燕榮似乎也十分贊同。二人又閒聊了一會兒,燕榮便在城門關上之前趕回。可他還是不敢回家,便只能暫時躲在瀟湘別館。

聽完燕榮的話,花芳儀心裡不是滋味,酸溜溜地說道:「他誰都會見,就是不肯見我!看來,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燕榮見她情緒低落,便嘆了口氣:「哎,芳芳,你還是放棄吧。以前他身邊沒人,你一往情深也就罷了。如今明知道他和鹿幫主互生好感,你還對他糾纏不休,未免太無趣了!」

花芳儀猛灌了一口酒,面白如紙,緊咬著下唇不說話,眼眶卻盈盈泛光。

「哎,或許這就是命數。」燕榮為她斟了杯酒,勸道:「你和兄長認識那麼久,卻始終無法與他再近一步。而鹿幫主和兄長興趣愛好大有不同,卻能在短短几個月就定下終身!這就是緣分,旁人是強求不來的!」

「呵,你竟然說起命數了,還真是好笑!」花芳儀又猛灌了一杯,冷道:「說起旁人來頭頭是道,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就不靈光了?殿下不是給你指了條明道嗎?怎麼還躲在這裡做縮頭烏龜?」

燕榮喝了一口悶酒,無奈地嘆了口氣:「是呀,是時候該回去面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