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遠方丈平靜地說道:「咱們這裡是和尚廟,留不得女嬰,老衲將她送到農戶家去,讓她像其他孩子一樣健康長大。」

「那個孩子……就是我?淨空就是我爹?」鹿寧一雙無光的眼睛看著他,嘴角有些微微抽搐。

「沒錯。」許道澄點了點頭。

鹿寧的身世之謎終於有了答案。

秋風悽清,秋月明朗。堆滿落葉的街道上,許道澄濟抱著一個空酒罈,晃晃悠地穿梭在人潮人海之中,只覺得悠然自得、十分愜意。

走了一會兒,到一個茶館前,他突然停下腳步,聽到裡面傳出說書聲和陣陣笑聲,便提步要往裡進。

正此時,有人在當街高呼一聲:「十字街又要斬犯人嘍,大家快去看啊!」

這一聲過後,街上的行人紛紛調轉方向奔向十字街。就連茶館中的茶客,也扔下茶碗向十字街跑去。

店小二見此情形,趕忙出門挽留,正撞見搖頭晃腦、面紅耳赤的許道澄。

他嘴裡含混不清地嘟囔著:「不過殺個人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小二見眾人喚不回,只有一個和尚進門,只得陪笑道:「這位高僧有所不知,這可不是斬殺普通犯人,這是在滅門啊!吏部尚書白義山、戶部尚書鳳丹陽、刑部尚書張元美,因為反對新帝登基,全族上下幾千人均被滅族啊!每日都有人被推到十字街斬首,整整兩年了,十字街的地都被鮮血染紅了!」

許道澄打了個酒嗝,嚷道:「好!今日你把他滅門,明日他再把你滅族!這仇啊,積壓得越深,往後的日子就越不好過!」

隨即,他從懷中掏出一

個銀錠子,放在小兒的手中:「今兒這茶館我包了,叫先生繼續說書!」

小二看到銀子眼裡頓閃光亮,立刻打了個千兒:「有請貴客一位!茶博士上茶!說書先生也說起來!」

許道澄一直在茶館裡呆到夕陽落山,才醉醺醺一搖一晃地走出門來。此時的他已醉得不省人事,顯然不知蘭若寺正在經歷一場大劫: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山路上響起,震得漫山飛鳥紛紛離巢。十幾名金甲衛騎著快馬疾馳上山,在蘭若寺門前齊齊勒馬停下。

金甲衛們飛身下馬,紛紛抽刀出鞘。領頭的張亨使了個眼色,幾個官兵橫刀守在門口,又有幾人粗暴地踹開廟門,一窩蜂地闖進去瞬間將寺院團團圍住。聽到響動聲,寺廟中的和尚匆忙跑出來,見到對方身上穿著金盔金甲,雖心中覺得蹊蹺,卻無人敢上前詢問。

「可曾有人送來一個女嬰?」時年不過十六七歲的張亨,卻出落得一身土匪的氣焰。

眾僧面面相覷,既沒人點頭也沒人搖頭。

張亨二話不說,向左右一揮手:「將他們給我拿下!」

話音剛落,金甲衛們衝過來,三兩下就將全部和尚控制起來,並將他們綁住雙手捆在一處,在四周堆滿柴火、澆上了烈酒。

一個年輕的官兵,舉著火把走過來正欲點火,卻被張亨喝止:「等等!還有人沒回來!」

他抽刀出鞘,抵住一名小僧的喉嚨,冷聲質問道:「你們方丈呢?」

小僧驚悚地搖搖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亨氣得罵道:「媽的!還是晚來一步,讓他給逃了!不管了,先將這些人給老子點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門外傳來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

張亨循聲轉頭看去,一個法相莊嚴的老和尚,正面無懼色地站在門外。

張亨繃著臉,大聲問道:「你是這廟裡的方丈?」

覺遠方丈單手立掌施禮,容色平靜:「不錯,正是老衲!」

眾僧見到方丈歸來,立刻哭天搶地地向他求救。

覺遠方丈卻平靜地說道:「你們要找的人是老衲,這些小僧是無辜的,還是將他們放了吧!」

張亨不耐煩地罵道:「你可知道我們是誰?竟敢和我們討價還價!」

覺遠方丈淡淡一笑,說道:「老衲雖然隔絕紅塵,卻也不是不解俗世。堂堂金甲衛,老衲怎會不知!」

張亨得意地笑了笑:「你知道就好,也省了我許多麻煩!我且問你,是否有人送來一名女嬰?」

覺遠方丈略一沉吟,說道:「確有一名女嬰,被放在寺院門口。」

張亨立刻追問道:「那女嬰呢?快點交出來!」

覺遠方丈接著緩緩開口:「這裡是和尚廟,留不得女嬰。老衲已將她放在城門口,或許此時已經被人抱走了。」

張亨即刻勃然大怒,他手腕一抖,大刀已架在方丈的頸上:「少給我耍花招!若不將女嬰交出來,我就將這些禿驢當著你的面都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