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羽楓瑾卻立而不動,臉上的神色有些莫測。

恰好阮浪帶著一隊御守司路過,看到羽楓瑾在此立刻走過來問安。

「聽說逐光湖裡有死人,怎麼回事?」羽楓瑾看到阮浪連忙詢問。

「沒錯,聽說死的是行人司司正謝吉安,所以我特地來看看。」阮浪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

「謝吉安?他不是被關在詔獄嗎?怎麼會死在逐光湖?」羽楓瑾頓時大吃一驚。

阮浪垂眸嘆了口氣:「皇上命刑部和大理寺繼續查案,所以顧之禮早就將謝吉安調走了!」

「走!我和你們一起去看看。」羽楓瑾下意識鬆開了鹿寧的手,跟著阮浪一同往事發現場走去。

身邊的溫度驟然消失,鹿寧悵然若失地站在晚風中暗自嘆息:她不怕屍體,也不怕命案,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想讓他去案發現場。女人的知覺似乎在警告她,這具屍體與別不同,或許會帶來不可彌合的創傷。

一晃神間,羽楓瑾和御守司的人已走遠,似乎並沒發現身邊人已不見,還是頭也不回地越走越遠。

一陣感傷在胸中蔓延開來,鹿寧立刻提步追了上去。

微風陣陣,湖水泛起層層波浪。逐光湖邊圍了很多百姓,被御守司擋在十步開外,人群正中放著一張席子,席子上躺著一具蓋著一床白布的屍體。

仵作正在驗屍,平四帶著衙役們維持著周圍的秩序。見到翊王和阮浪撥開人群走過來,他連忙迎上去抱拳行禮。

羽楓瑾也顧不得寒暄,他直奔屍體前掀開了白布的一

角,看到一張紫青發脹到面目模糊的臉。

「他是怎麼死的?」羽楓瑾掏出帕子掩住口鼻,沉聲問道。

平四走過來,低聲回覆道:「回殿下,仵作說他是被人灌醉了之後,推進湖裡被活活淹死的。」

「面目都腫成這樣了,你確定是謝吉安嗎?」羽楓瑾又看了一眼那張臉,說什麼也對不上記憶中的那張臉。

「確認無誤。」平四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低聲道:「是刑部動的手腳。」

羽楓瑾沉聲問道:「刑部做事一向不露痕跡,此次如此大張旗鼓的處決,可是受了皇上的旨意?」

平四沒有說話,沉重地點了點頭。

羽楓瑾將白布仔細蓋好,緩緩站起身來,盯著暗潮湧動的湖面,眉目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影。

很快,屍體就被抬走。圍觀的百姓也紛紛退散,他卻依舊站在湖邊出神。

鹿寧緩步走過來,輕聲問道:「殿下,出事了嗎?」

羽楓瑾又呆立了片刻,才幽幽啟唇:「嗯。死的這個人我認識,前些日子一直在審理他的案子,沒想到,今日看到的竟是他的屍體……」

「他……犯了什麼錯?」鹿寧不安地問著。

「他……無錯。」羽楓瑾輕輕嘆了口氣,輕到幾乎無法察覺:「他只是觸碰到了皇上的底線,所以才會有今日的下場。而皇上之所以讓他死在眾人面前,就是在警告所有人——意圖觸犯他威儀、踩踏他禁區的人,這便是下場!」

鹿寧聽出他的語氣稍有不同,聲音也繃得很緊,顯然十分不安。忽然想起花芳儀的話,她忍不住問道:「可是和皇嗣有關?」

羽楓瑾轉過頭來深深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沒錯。國本之事是皇上的心頭大患,誰碰誰死!雖然可惜,可他也是自作自受。」

果然!

聽到這句話,鹿寧的心霎時被抽緊。想到自己和翊王將要面對的是生死局,一種蝕骨的恐懼感便襲上心頭。

「在想什麼?」羽楓瑾終於看出她的失神。

「沒、沒什麼。」鹿寧急忙掩飾。

「別擔心,一切都有我呢。」羽楓瑾看出她的擔心,連忙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我累了,咱們還是回去吧。」鹿寧全然沒有了浪漫的心思。

「好,那咱們回家吧!」羽楓瑾微笑著拉著她轉身走入夜色中。鹿寧卻忍不住三步一回首,看著空蕩蕩的岸邊,似乎再找那具早已不見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