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鴻雁 第九十八章 心如煮沸身已僵(一)(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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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抓住當日和王璟勾結之人,為亡妻報仇!
一曲終了,撥子從弦上一劃而過,轟鳴像是撕裂了布帛,打斷了阮浪的思緒。別館上下三層都靜悄悄的,彷彿能聽見水池裡錦鯉在嘆息。
花芳儀沉吟著收起撥片,插在琴絃中,放倒琵琶置於腿上。一雙清澈明媚的雙眸靜靜瞧著阮浪。兩人這般四目交投,凝視良久,各懷心思卻不吐露一個字。
忽聞幾聲稀稀落落的掌聲陸續響起,打破了凝滯的氣氛,隨著潮水般的掌聲響起,阮浪才輕咳一聲,收回迫人的目光。他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壺頭一飲而盡。濃烈的酒味汩汩流入咽喉,劇烈的灼燒感讓他清醒了幾分。
「奴家拙劣琴技,汙了阮大人的耳朵,還望大人莫怪!」花芳儀緩緩起身,向他盈盈一福身。
「姑娘有如此絕妙的琴藝,又何須謙虛?實不相瞞,我今日來,可不為了聽曲,請姑娘和我們去一趟御守司吧!」阮浪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表情嚴肅起來。
「阮大人,就算是奴家的小曲兒不討你的歡心,也罪不至入獄啊!」花芳儀怔了一下,又慢慢露出微笑,表面仍然冷靜。
阮浪沉下臉來:「我因何請你回去,你心知肚明,何必裝傻充楞!」
花芳儀一如往常那般慵懶地微笑著:「我早就聽聞,御守司善於給富戶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來敲詐勒索。可今日阮大人竟敲詐到王爺頭上,這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嗎?」
阮浪突然雙眉揚起,目露兇光:「少和我東拉西扯的!端午節那天你做了什麼如果記不得了,到詔獄去,我有辦法幫你回憶起來!」
花芳儀也繃起了臉,蛾眉微豎:「奴家規規矩矩做生意,本本分分做人,不曾有半分違法亂紀的行為。如果阮大人要逮捕我請講明理由。否則,恕我不得不去通知王爺來處理此事了!」
她鏗鏘有力地陳述了一番,拔步就要離開,卻被阮浪一把鉗住手臂動彈不得。
「你做什麼!放手!」花芳儀痛得花容失色,另一隻手試圖去扒開他的禁錮。
「端午節那天晚上,平陽侯父子在獄中被殺。當晚值守的衙役喝了你們別館的酒立刻昏迷不醒。衙役昏迷時聞到兇手身上的香氣,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樣!」阮浪用著抓著她,濃烈的殺氣隱隱傳來。
「但憑這兩點就想定我的罪,未免荒唐!」花芳儀蹙起眉頭,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我找到了一個收夜香的老頭兒,他在案發後不久,看到一個女子從十字街的方向回到了這裡,並從後門進入。他雖然沒有看清容貌,身量體態都和你差不多。」這是阮浪花了一晚上撒網找到的零星資訊。
「僅憑這些也無法證實是我殺了平陽侯!再說,我有什麼理由殺他們?」花芳儀冷冷一笑,心中雖慌,臉上依舊淡然。
阮浪並不置答,目光射到舞臺上正在撫琴的寒煙
身上:「理由不就在那兒嗎?平陽侯案件的證人成了你的歌姬。要說你和這件事沒有關係,誰能信?」
「這有什麼稀奇的。寒煙姑娘父母雙亡、無家可歸,她前來討生活我就收留了她。」花芳儀微微抬起鼻尖,態度和口氣都不再客氣。
「姑娘說什麼都無用!」阮浪凝視著她,目光變幻不定,卻難掩得意之色:「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你配合我回去調查;要麼,我將這裡所有人都抓回去審訊!」
「你敢!」花芳儀眉峰一挑,冷眸看她,眉宇間怒火騰騰:「我們是翊王的人!」
「御守司是皇上的!你看我敢不敢!」阮浪丟出這句話,眼中寒光一閃。
花芳儀一時喉頭哽住,她心頭越發慌亂,卻強自鎮定地在別館中環顧了一圈兒,見這些有頭有臉,平日裡與自己打情罵俏的男人此時竟無一人肯出頭。
「走吧,我和你們回去。」花芳儀心中酸澀,只淡淡留下這句話,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和雲鬢,跟著四名衙役緩步往外走去。
一輛馬車停在門口,阮浪走向前去開啟了車門,比了個請:「你是女子,我也要顧及翊王的面子,便讓你坐車前去罷!」
花芳儀留步回身,抬頭又看了一眼,匾額上金光閃閃的四個字。良久,在身後衙役的幾聲催促下,才戀戀不捨地轉過頭。
提起裙襬剛要上車,一眼卻瞥見街對面的紅衣少女,正是鹿寧。鹿寧剛要穿街而過,花芳儀卻好不遲疑地踏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經過鹿寧面前,駕車的刀疤臉男子,心照不宣地看了她一眼,便一揚馬鞭匆匆離去。
鹿寧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一陣強烈的不安立刻在心中彌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