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肅,這件事你又有什麼解釋?」渝帝雙眼似火,聲音如冰。嚇得王肅後退了一步,卻始終矢口否認任何罪狀。

「來人!」渝帝低沉的聲音,讓殿內的人都有些透不過氣來:「翊王,把當日所有當值的衙役全部抓起來,拖到外面打!打到他們說實話為止!」

沒過多久,殿外便傳來哭天搶地的哀嚎聲,和噼裡啪啦板子砸在肉上的悶響,聽上去就知道使了十足十的力道。

渝帝口唇緊閉,久久沉默。眾人皆垂首噤聲,殿內一時鴉雀無聲,沉默得令人近乎窒息。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翊王雙手捧著一份供詞返回紫宸殿,呈報給渝帝:「皇上,那些衙役受不住刑罰已全部招供——當天晚上的確是王璟值班,並帶著眾人喝酒。也是王璟脅迫阮浪去他家喝酒。平陽侯父子暴斃後,也是他威逼著衙役們串通口供栽贓阮浪!」

渝帝掃了一眼書案上證詞,狠盯王肅半晌,語氣森寒:「王肅,現人證物證皆在,你還要狡辯嗎?」

王肅緩緩摘下頭上烏沙,高舉過頭慢慢跪在地上,鄭重磕了一個頭:「是臣教子無方,犬子翫忽職守又掩蓋事實,實乃罪行惡劣,還望陛下重則!至於強佔***致死,僅憑阮浪一人口供難以信服,恕臣不能替犬子認下這不白之冤!」

「好個王肅,別人都道你狡猾,今日老夫才領教了你的本事!你以為避重就輕,就能敷衍了事嗎?」見他抵死不認,藍鈺立刻火冒三丈。

「好了。」渝帝一擺手,面露不悅:「朕面前不得放肆!這件事朕會命人查個水落石出,孰是孰非很快會有定論的。至於王璟,翫忽職守、矇蔽聖聰,撤去御守司指揮使之責,待傷好後領脊杖四十!」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王肅,你包庇劣子企圖矇騙朕。就罰你禁足三個月,罰俸半年!」

「謝皇上隆恩!」王肅俯身一揖,態度畢恭畢敬,看不出半分不滿。

「皇上!」藍鈺雙眉一豎,奮起嚷道:「殺人償命!這樣的判決太不公平了!」

「放肆。」渝帝一拍案几,怒斥道:「你侄女的案子還需詳加調查,再沒有查清來龍去脈前,朕怎能妄下斷言!」

對於這個屢屢犯上的大將軍,渝帝實在喜歡不起來。可怎奈他脾氣雖大,能耐也大,邊疆離了他還不行,自己也只得對他一再忍耐。

他放緩了口氣:「你放心。這件事朕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如果王璟真是殺人兇手,朕絕不輕饒!」

「臣——但憑皇上做主!」話說至此,藍鈺也不得不退讓一步。

最後,渝帝看向一臉死灰之色的阮浪,語重心長地說道:「阮浪,如今你已是清白之身,回去好好養傷。傷好後,御守司指揮使之責由你暫代。」

「謝皇上——」阮浪緩緩磕了個頭,平靜的語氣中聽不出一點喜悅。他的眼底已湧起了水霧:這一刻他才明白,曾經的自己是多麼幼稚可笑。竟會將王氏父子當做恩人,竟會相信這世上還有公道!

眾人邁進紫宸殿時還在下雨,現在卻是比濃霧大不了多少的斜風細雨。

王肅懼怕藍鈺,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便一出門就逃跑了。等藍鈺衝出門時,早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看著渝帝斜臥在榻上,微微皺著眉頭一臉的痛苦之色。羽楓瑾主動留了下來,命雙喜公公熬了一碗安神湯送來。他跪坐在榻邊,小心地服侍著渝帝,就像從前他住在宮裡那樣。

「皇上,龍體要緊。別為他們氣壞了身子。」羽楓瑾舀了一勺熱湯,放在唇下吹了吹,才小心地送到渝帝唇邊。

渝帝喝了一口湯,卻咋舌道:「這些讓雙喜來做就行了。你堂堂一個王爺,做這些幹什麼。」

話音剛落,雙喜公公連忙走過來接過參湯,連連罵著自己:「哎呦,老奴該死!怎能勞煩王爺做這些事兒呢!」

羽楓瑾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長兄如父。這些都是臣弟應該做的。」

「你倒是一點兒都沒變,和小時候一樣乖巧聽話。」渝帝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嘆了一聲。

羽楓瑾在他身旁正襟危坐,笑而不語。

「哎,前幾日張亨暴斃,金甲衛統領之責空了下來。如今王璟犯事兒,御守司指揮使又空了出來!重要的崗位接二連三地出事,朕寢食難安啊!」渝帝這些話很聽上去悲傷,眼中卻毫無悲傷之意。

「皇兄不必操之過急。北渝人才濟濟,相信用不了多久,這些空缺都能被補上。」羽楓瑾恭敬地應了一句。

「翊王可有推薦的人選?」渝帝忽然話鋒一轉。

羽楓瑾低目垂眉,恭敬地說道:「臣弟一向閒雲野鶴、無心朝政,對朝中大臣都不甚瞭解。您這一問,我還真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麼合適的人選來!」

「怎會沒有人選。」渝帝喝了一口參湯,笑了笑:「朕覺得燕榮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