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銅香爐裡青煙嫋嫋,渝帝透過青煙,打量著自己唯一的兒子:

他長著一張白淨的鵝蛋臉,雙目斜飛,兩眉之間一顆醒目的美人痣,常常讓渝帝想起一些不願回想的往事,和一位極力想要忘記的女人。

或許這便是大皇子雖是獨子,他卻不願意見到,也不願意親近的原因吧!

大皇子面對自己的父皇,總是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惹得他不高興,自己的母后就會責罵自己。

說起他的母后,正是當今***——劉皇后。乃是孝康太后為渝帝所選。雖然她出身名門、端莊秀麗、性情溫順,卻從未得到渝帝的青睞。

二人成婚幾十載,卻龍寵寥寥,讓她一直無法懷上龍嗣。這成了她的心病,便日夜供奉佛祖乞求一兒半女。

可要孩子這件事兒,菩薩也未必是萬靈的!當渝帝得知皇后求子心切後,就乾脆不去她的寢宮過夜了,似乎在暗暗警告她——斷了這個念想!

要說渝帝一生除了驕傲自負、剛愎自用外,最讓人詬病的便是貪圖美色了。據說,當年他登基之初,在南巡之時,竟迷戀上一位當地的名妓。

二人濃情蜜意數月有餘。不久之後,這女子竟帶著一個男嬰找到皇宮,聲稱自己誕下皇子。渝帝卻勃然大怒,立刻命人趕走那女子。

求子心切的皇后得知這個訊息後,也不顧皇上的反對,悄悄派人找到那女子,並將孩子帶入宮中撫養在自己的身邊。

這個突然從天而降的孩子,讓皇后喜上眉梢,從此寂寞的後宮生活也有了念想和寄託。

因為有皇后孃家的勢力,加上孝康太后的勢力撐腰,渝帝也在鬧了一段時間後,不得不認下了這個兒子。

可此時有關大皇子身世的各種猜測,早就在民間甚囂塵上。渝帝卻從不解釋,似乎並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

更奇怪的事,不管皇后和朝臣如何勸說,他都不肯將大皇子正式放入玉碟裡。以此來否認大皇子的皇嗣身份,也徹底斷了他繼承大業的資格!

「最近書讀得怎麼樣?」渝帝學著普通父親的樣子,照例詢問著。

「回父皇。前些日子,老師剛剛教了《資治通鑑》,兒臣現在已經倒背如流了。」大皇子如實稟報,臉上難掩得色。

沒想到,渝帝並沒有半句誇獎,只淡淡地問道:「皇后近日來怎麼樣?」

大皇子抿了抿雙唇,心頭有些失落,卻只能恭敬地答道:「母后日夜在佛祖面前,為父皇和北渝祈福,因此前些操勞過度病了好久。這幾日剛剛有所好轉。」

渝帝聽著出來,這是大皇子在勸他去看看皇后,不用問也知道,這是皇后教他說的。幾十年的夫妻,每次皇后都用苦肉計這招。

渝帝不勝其煩,只冷漠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大皇子傻站在原地,他看得出渝帝的不快,卻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他心中迫不及待地想逃離這裡,可一想到皇后交代給自己的任務還沒完成,只好硬著頭皮繼續留下。

「父皇,兒臣前來……是有個不情之請。」他醞釀了許久的情緒,才訥訥開口,眼神悄悄打量著渝帝的神色。

渝帝面沉似水地看著他,問道:「說罷,什麼不情之請?」

大皇子用強擠出來的聲音說道:「如今平陽侯父子已死,也算是認罪伏誅了,還請父皇能念在孝康太后的情分上,寬宥平陽侯及其家人,免去他們的罪名。」

渝帝看著他的眼神漸深,他心中明鏡:這不是大皇子的本意,而是皇后藉著大皇子的嘴向自己求情。能讓皇后開口求情的人,除了劉炳文再無旁人。

渝帝也不揭穿,只淡漠地說道:「這件事如此處理會惹來眾怒。」

大皇子皺眉想了一會兒,像是下定決心似地說道:「既然二人已死,那些針對他們的大臣也已達到目的。那麼,只要父皇不再追究平陽侯的死因,那些人也不會再揪著平陽侯的案件不放……」

渝帝皺起眉頭,盯著他反問道:「這些話可不像你會說的,是皇后讓你來的?」

「兒臣只是擔心父皇因太過思念孝康太后,將此事一追到底,讓朝中人心惶惶。所以兒臣想,既然二人已死,父皇若是不再追究其罪,又赦免其家人。既能顯示您的平公執法,又能顯示您的寬宥仁慈之心,豈不是兩全其美!」大皇子全身繃緊,聲音微微發顫,太陽穴處有一行汗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