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浪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打圓場:“平日我們陪著指揮使來都是公事公辦,需得打起精神必須滴酒不沾。”

理由有些牽強,阮浪自己都有些心虛。好在燕榮識趣地轉過了話題:“那不當值的時候怎麼不來?這裡對尋常百姓來說,自然是望塵莫及,對御守司來說應該不貴吧!”

阮浪喝了一口酒,尷尬地笑了笑:“俸祿還行,可妻子為人比較仔細,我也不敢花錢大手大腳!”

燕榮聽得連連點頭,忍不住舉起酒杯讚道:“真是難得的好男人!來,我再敬你一杯!”

也不知是酒的效力發揮了作用,還是被燕榮的熱情所感染。阮浪很快就卸下了鋼鐵般的心房,與他執杯相敬、開懷暢飲起來。

酒過五味後,燕榮卻忽然嘆了口氣:“哎,真是可惜啊!”

阮浪一怔,笑著問道:“像您這樣在王爺面前是紅人,又有諸多紅顏知己,不知燕爺在可惜什麼?”

燕榮將一條腿放在凳子上,大剌剌地說道:“我不是為自己可惜,而是為阮大人可惜呢!”

阮浪心中更奇,便放下酒杯繼續問道:“哦?不知燕爺為我可惜什麼?”

燕榮醉眼看著他,故作惋惜地嘆道:“一想到阮大人一身好功夫,為人正直忠義、又痴情專一,卻跟著王璟那種人,就覺得甚是可惜啊!”

阮浪臉色微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解釋道:“王璟在外人眼裡可能是個紈絝子弟。可他不但是我的同鄉,還是命中的貴人、救命的恩人!若沒有他,我根本不會進大名鼎鼎的御守司……”

燕榮細細琢磨著他的話,忽然哈哈一笑:“阮大人果然懂得知恩圖報。不過,你可知上一任監視翊王殿下的衙役,下場是如何?”

阮浪立刻繃緊神經,卻不動聲色地說道:“知道,他……下落不明。”他思忖了一下,選了一個比較合適的詞。

燕榮仰頭喝乾一杯酒,又話鋒一轉:“既然你知道那人的下落,還聽從王璟的派遣繼續跟蹤殿下,就不怕重蹈覆轍嗎?”

阮浪緩緩地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燕榮一拍他肩膀,藉著酒意嘆道:“如果你與王璟只是普通的上下級,他這樣做無可厚非。可你們既然是同鄉又是發小,他這樣對你可就不厚道了!”

阮浪低垂著眼瞼,臉色有些難看。緘默了許久,他才說道:“這件事我和燕爺倒有些不同看法。越是艱難的事交給我,越說明他信任我。如果翊王殿下碰到這樣的事,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你而是旁人,你不會覺得失落嗎?”

燕榮摸著鼻子略一沉吟,然後笑道:“艱難和要命可不一樣!如果殿下知道這件事可能會送命,他絕不會讓我去做。對他來說,沒什麼比兄弟的命更重要!”

說完,他自斟自飲一杯,看著阮浪臉上的表情甚是得意。阮浪一怔,細細琢磨著燕榮的話,猛然呆住了:燕榮的這句話,好像一根魚刺,讓他如鯁在喉。

他忍不住捫心自問著:自己在王璟那裡算是兄弟嗎?不,更確切的說,自己只是他的一個跟班吧!雖然自己視他為兄弟,也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他從始至終都明白這個事實,只是不願承認而已。

阮浪沉默著連喝了幾杯悶酒,臉上有了微微的醉意。珠簾被挑開,幾個花枝招展的歌姬走進來,和燕榮打情罵俏了一番,又陪著他喝了幾杯才翩然離去。

阮浪抬起醉眼看向燕榮,提壺為他斟酒一杯,忍不住問道:“燕爺,有一事我也沒想明白,還請燕爺指教!”

燕榮雙手執杯回敬他,呵呵笑道:“好說,好說,阮大人但講無妨!”

阮浪驀地抬頭看他,忽然正色問道:“既然殿下早知道我在監視他,為何他遲遲沒有對我下手?”

燕榮勾起嘴角,別有深意地說道:“這個問題還真是難住我了。我不是殿下,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不過,你日後監視的日子多了,大可以自己去體會,或者也可以親自去問他,我想他一定會告訴你的!”

阮浪皺起眉頭看著他,不解地問道:“既然殿下知道我在監視他,為何還繼續縱容我?可之前的人卻早早被下手除掉了?”

燕榮抱著酒壺猛灌一口,幽幽說道:“或許因為阮大人和那些人不一樣,所以殿下對你也與別不同吧!總之,殿下的問題我一概回答不了,如果你對我有疑問,我倒十分樂意解疑!”

阮浪苦笑著看他,覺得這個燕榮雖然有些不羈可為人豪爽,和他喝酒倒也十分愜意,便擺擺手不再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