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峻挺拔的鳳翅山山腰,幾次險險掉落深淵的“初級上人”羽莎,終於攀住繩索成功將一朵桃花般大小的雲蓮帶回崖上。

雲蓮世間罕有,八年開花,十年成熟,延綿百里、物種豐富的鳳翅山僅此一枚。

採摘雲蓮,第一觸碰之人,須得心靈手巧、敬老慈幼、當年滿十五歲的女孩,否則就算採到,很快會化成一灘無用的爛泥。

五歲就跟倚鳳儀生活在一起的羽莎,今年剛好符合條件。昨晚奉命卯時下刻前來採摘。萬幸雲蓮完好無損,不枉師父數年來的厚愛。

羽莎將雲蓮小心翼翼裝進花提,喜滋滋踏上婉轉幽靜的石階返回鳳院。

上完九十九級石階,在拐彎的岔道口處,羽莎見巨型蛇木樹下躺著一紅色服飾的長髮男子。水靈靈的眸子裡立時跳出驚駭,這三面千丈懸崖,一面守護森嚴的鳳翅山,除她、師父和專守鳳院大門的八歲女童阿慶,只有在山門把守的老嫗怒十天和山腳駐守的虞婆,再就是金雕風兒。況且怒十天、虞婆二人功力已達“中級異人”和師父不相上下,一般人如何能上鳳翅山?!

她頓時警惕起來:“喂,你誰呀?”

地上那人絲毫不見反應。

“難不成是哪裡來的醉鬼?”心裡剛打了個問號,旋即否定,“醉鬼更不可能到此!”她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呀!”羽莎走近一瞧花容失色,這人哪是穿的什麼紅色服飾,分明是血水染紅了的衣服。

修煉時,時常出入墳地的她並不害怕,死人在她眼中和普通的蟲子沒什麼兩樣。她伸出纖纖玉指在面色蠟黃的男子鼻前探了探。

溫軟小手一觸,掐如碰上了堅冰。“哎呀,這人斷氣非一時半會的了!唯有師父的‘啼魂丹’結合九玄老祖的‘招魄池’能復活。”隨即又輕聲嘆道:“招魄池倒也罷了,啼魂丹這樣的絕世神丹,師父自己練功都不捨得用,豈會對一個陌生人施用?況且還是個男子。對了,一個陌生男子死在此處,花童阿慶定會受罰。”羽莎焦躁不安了。

昨晚金雕將叼來的龍回雲肉身放在峰頂,原以為脫離獸口又遇鷹嘴的龍回雲靈魂徹底放棄了生還的希望。可金雕並沒下口,放下他就撲啦啦扭頭飛走了。

一整晚,他的肉身不見有人救治,也無野獸襲擊。誰知早上金雕又將他轉移到一株巨大的蛇木樹下。

蕩在空中的龍回雲魂魄,正一頭霧水,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提著精緻的小花籃走來,心下大喜:“我有希望重返人間了!”

可女孩探完鼻息,蛾眉緊蹙,搖頭嘆息,踟躕難決,似有離開之意。

他不由發急起來,肉身一旦變質腐爛,再想回到人世絕無可能的了。

他回不到人間,得了骨裂症的村人咋辦?不過轉念一想,就算他回魂,沒有“透骨王”,有何顏面見村人?

如此一想,龍回雲再沒了重回陽間的勇氣。

對屍體不知如何處理的羽莎,突然望著高大的蛇木樹目不轉睛,“聽師父說,雲蓮和蛇木果合服,也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不過服下之後必須在三分鐘之內將患者放入‘招魄池’,否則時間一過就會化著一灘黑水。這事也不知真假,若是活過來,阿慶便免了一場面壁三天三夜的責罰。若是活不過來……”

她望著三百米之上的“招魄池”方向掰著指頭,算著三分鐘能不能到,要是到不了,就成了救人不著反誤事。想著想著突然笑了:“好笨,先將他搬進招魄池不就不耽誤時間了嗎?”念頭一落,立刻付之行動。

龍回雲的肉身已僵硬,背不是抱也不是,並且她是黃花大閨女,可不能隨隨便便抱一個大男人的。快速掃了眼周圍,

放下花提,向一株高大的冷衫走去。

她雙腳微微一彈,箭一般射向六七米高的樹腰。落地時手裡已多了根腕粗的枝椏和四五米長的藤條。

她三下五除二把僵硬的龍回雲綁在了枝椏上。抓住枝椏,兩臂向上一伸,百多斤重的龍回雲便到了她的頭頂,“踏踏踏”直向三百米之上的“招魄池”奔去。

招魄池位於鳳翅山主峰的一塊巨石下的山洞裡。山洞三面絕壁,一面陡階。儘管羽莎功力已達“初級上人”,必定只有十五歲,舉著個百十斤的物體陡上,有些吃力。上完三百米的陡階,累得足足休整了五分鐘才恢復。

卻見進“招魄池”的小鐵門鎖著,她不由自言自語起來:“師父說不能輕易到此,我今兒不算輕易的!這個門師父沒說不能開,意思有事可以開。今兒我是救人,算是有事,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算大事。”她自我安慰一番轉身拾起一塊鐵石向大銅鎖砸去……

二十多平米的山洞裡乾乾淨淨,正中一尊米高的木雕坐佛,一個蒲團;左邊一個石櫥,上面零星放著幾個小瓷瓶,右邊一個兩米長一米寬、裝著半缸褐色水的小池。

羽莎解開龍回雲身上的藤條,小心翼翼將他浸入小池,才拍拍手轉身而出。

十分鐘後,羽莎帶著蛇木果來到“招魄池”。動作麻利地將半片雲蓮和蛇木果掏成漿,才想起死人無法張嘴,聳聳肩:“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她將雲蓮和蛇木果溶液塞了些在龍回雲緊閉的牙齒上,餘下的塗在他鼻下和嘴邊。覺得反正是“死馬當著活馬醫”老祖九玄留下的東西肯定是至寶,不然哪會將此稱為“招魄池”。

羽莎盯著石櫥上紅橙黃綠青藍紫七個小瓷瓶,想起師父曾說過,師祖安排一切橙瓶皆裝增藥,其他顏色卻不知什麼含義。“復活過來的人,最缺的就是力氣。”她想了想,開啟橙瓶。嗅了嗅,一股薄荷的味道。“嗯,若是復活這增力散應該對他有幫助。”於是將橙瓶裡的藥末倒了些進水池。

藥末剛入水就“咕咕”直翻大氣泡,隨即池裡升出騰騰煙霧。羽莎大驚以為倒錯,連忙將旁邊的瓶扒開倒入,萬不料“沸騰”的水馬上寒氣襲人,轉眼就開始積冰。慌忙又紅瓶扒開,小池頓時變成墨黑,連龍回雲的肉身已開始變色。

羽莎一做二不休,將七個瓶裡的藥末倒了個遍。池水一遇一個樣,再未回到之前的褐色。而此時,龍回雲原本僵硬的肉身已軟塌塌沉到了水底。羽莎聽人說過屍體發軟後就開始腐爛,她失望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雙手合十,“大哥,羽莎本想救你一救,誰知你命不由人,怪不得小女子了!願早登極樂,無量天尊!”

她向小池拜了三拜,拍拍裙襬站起身,忽見木雕坐佛背後一個碗大的精美金缽。不由好奇,近前端詳。

缽上蓋著一個紫金蓋,想瞧瞧裡面何物。伸手一揭,蓋子紋絲不動。“一個小小的蓋子,不信我打不開你。”她用力一掰,蓋子仍不動。

以羽莎的全力,別說一個小蓋子,就算八百斤的石頭,她也能輕鬆掰開。頓時好奇心大起,再次細觀金缽,卻見缽口邊粘著一小片與缽顏色一致的綢緞,上有咒語。好奇讓她忘了禁忌,伸手剛剛拔掉綢緞,一道綠影一閃,接著一聲怪叫“籲嗚……”一隻拇指大全身透明的蟲子飛到了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