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愕然了半晌,山南道衙內馬步軍使李進突然指著北面群山低聲說道:“這些北兵一定是走文川道而來的。”

源州武定軍節度使王環面露震驚之色,八百人甲胃齊全的走完文川道,簡直就是奇蹟,反正他麾下七千武定軍中,是找不出來這麼八百人的。

“沒辦法了,打吧!文川道都有北兵,興元府那邊肯定更加危急,咱們必須要快速趕過去。”

李進一邊讓身邊的親隨給他穿上鐵甲,一邊看著王環說道。

“末將率本部人馬為先,請節帥為某掠陣!”

李進很自信,王環卻沒他那麼樂觀,午口關從安康府來的北兵,據說只是周軍戰鬥力較弱的禁軍,就已經如此難打。

這些全員棉甲的周國親軍,還有走文川道的實力,恐怕就是八百人,也不是他們輕易能啃動的。

不過既然李進願意打頭陣,他完全沒意見。

望仙橋名字聽起來仙氣飄飄,但實際上就是一座巨石為底,木板為橋面的平橋,橋面並不寬闊,並排能走六七人。

同時湑水也不甚寬闊,最多就是一百多步的水面。

李進急著回師,乾脆一次性就投入了一千五百人。

身穿重甲的甲士從橋面進攻,身前披掛竹甲的弓弩手站到水中射擊。

一支三百多人的騎兵則不斷往上游探索,尋找可以涉水而過的狹窄河面。

焦繼勳也早就做好了準備,這種狹路相逢的硬碰硬不會有太多出奇的地方,拼的就是誰更能打而已。

他命長子焦守忠率二百甲士堵住橋頭,再分一百勇士向北、東兩面結陣防禦,放出去十餘遊奕軍警戒那幾百騎兵涉水過來突襲。

戰鬥甫一開始,就直接往最慘烈的方向發展,李進手下的山南道牙兵家人都在興元府,他們害怕周軍攻破興元府後家人遭殃,因此格外賣力。

焦繼勳走了二百路幾乎沒有道路的文川道,為的就是立大功洗刷右神威衛的恥辱。

而沒有什麼,能比阻擋十倍之敵,為大軍攻下興元府提供保證的功勞再大的了,因此也絕不退縮。

戰鬥從上午己時初打到午時已過,山南道牙兵一共發起了七次大規模衝擊,但始終無法衝破周軍在望仙橋頭的阻擋。

涉水對射的弓箭手,更是吃了大虧,他們不是周軍這些勐男弓手的對手,弩機的精良程度更是沒法比。

而去上游繞道的三百騎,又一直沒有出現。

午時已過,飢腸轆轆的山南道牙兵打不下去了,於是輪到王環的武定軍接手。

武定軍沒有山南道牙兵這樣的切膚之痛,反而還在擔憂自己老巢源州會不會被安康府上來的周軍偷襲,他們巴不得不去救援興元府呢。

因此武定軍一直打得不甚賣力,李進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只能拿孫漢韶去壓王環。

正在此時,繞道的騎兵終於出現了,雖然他們被焦繼勳安排的一百人阻擋,但也造成了焦繼勳部腹背受敵的情況。

李進再次請求王環把正在驚動的武定軍撤下來,然後挑選精銳跟他山南道牙兵一起進攻。

王環眼看能打下來,也怕孫漢韶責罰,於是同意了。

焦繼勳也知道這是最後的關鍵時刻,他親自帶著五十人去協助擊退蜀軍騎兵,而後對著長子焦守忠及士兵們說道。

“今我等入興元府,殺蜀人甚多,仇已經結下。

況且大周只有戰死之勇士,絕無屈膝苟且之懦夫,若我等戰死,父母妻兒自有聖人撫育恩養,願諸君與我並肩死戰!”

尚存的七百餘人士氣如虹,不管是出於對張鉊的崇拜,還是朝廷對他們家卷的照顧,以及自身的榮譽,這些人就從未想過要屈膝。

雙方都是不要命的勐攻,戰鬥到激烈處,焦繼勳長子焦守忠兜鍪都被蜀軍用骨朵打破,血流滿臉還在堅持戰鬥。

望仙橋就這麼寬,蜀軍不管一次性投入多少人,始終無法把對面這些連朝食都沒吃的周軍趕下橋。

過河的三百騎兵除了圍著周軍轉圈以外,根本找不到突入的破綻。

李進還要加碼,卻只聽身後戰馬奔騰,一個負責殿後的武定軍都頭,滿臉是血的飛奔到王環身邊,見了王環就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