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距離平壤城大約有三十里,皇甫兆命兵士在山巔豎起紅旗,每日清晨都燃起煙火,向平壤城中的軍民告知援軍還在,鼓勵他們守下去。

慕容信長在遠處望見,竟然還起了幾分愛才之心,他笑著對王樸說道:

“此人引兵南來,一路上行軍偵查詳略得當,見我大軍嚴整又迅速審時度勢紮營山林之中。

現在還能想出以煙火鼓勵軍民之舉,若是不死,當能為吾鎮守一地。”

王樸也笑著應和道:“以臣看來,大王更應該將此事曉諭諸將,讓他們不要把高麗人貶的一文不值,免成驕兵。”

慕容信長深以為然,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高麗人的戰鬥力,都是西京留守兵將這種檔次的情況下,確實要注意這方面。

隨即慕容信長就命傳令兵開始去通知各營將士,然後命高松將一部分甲冑給隨軍民夫和徵召來的女真、渤海人,讓這些人偽裝成主力全力進攻平壤城。

皇甫兆其實比慕容信長想象的更加膽大,他可沒呆在慈悲嶺上,反而身穿女真人的裝束,帶領數十騎士,抵近到距離平壤只有十幾裡的地方觀察,好幾次都差點被巡查的周軍遊奕騎逮住。

但正是皇甫兆這種膽大心細的舉動,進一步強化了慕容信長的戰略欺騙,

他在平壤城外見到‘遼軍’如潮水般猛攻平壤城,絕不是圍點打援的雷聲大雨點小,而是全力在進攻。

同時他又發現,‘遼軍’雖然甲冑精良,進攻勇敢,士氣高漲,但戰鬥力真不算很高。

大約相當於高麗精兵與州縣兵之間,或者說跟高麗精兵相當,但肯定不如武班甲士。

皇甫兆一連幾天仔細觀察,確認無誤之後,方才派人飛馬南下去通知大王王昭。

。。。。

開京,心急如焚的王昭還在催動高麗朝廷高速運轉,徵兵這個事情,在古代各個王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氏高麗這種看著有一百多萬百姓,常備軍也有兩三萬,後備軍力動輒就是十幾萬,但要真的把他們動員起來,卻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四月正是春耕的關鍵時期,不管是州縣的輔兵,半常備的正兵,各豪族和各武班的部曲私兵,都是要進行農業生產的,只分是進行的多還是少而已。

這西京平壤不能守,那損失最大的是大王家族,跟各地豪族的關係可不大。

他們甚至還有心看著大王家族栽個跟頭,這樣的話,王昭大王就肯定沒有實力像之前那樣,對豪族們張牙舞爪的了。

反而要是積極響應,影響的春耕可是自己的家族的,秋天少收幾萬石糧食,那損失就大了去了。

所以哪怕王昭紅著眼睛督促,往開京彙集的軍隊還是不緊不慢的,平壤被圍十五天了,他才堪堪徵召到兩萬兵馬。

不過很快,隨著皇甫兆的從前線傳回了訊息,本來在摸魚的高麗豪強們,卻像是捱了鞭子抽打的驢子一樣,不但不繼續發犟,反而把磨拉的飛起,都快出火星子了。

造成這種情況的最大的原因,就是皇甫兆偵查得知,隨著遼王慕容信長南下的,除了兩萬甲兵和幾萬民夫以外,還有超過三十萬百姓。

很快,普濟寺的高僧室利縛羅也得到了北面僧眾的回覆,確認有三十幾萬人跟隨遼王南下了。

這一下,各地豪強都炸了,要是這些遼人是來劫掠的,那隻要守住開京,保住他們的利益就是,反正平壤屬於大王家。

但是現在,來寇的遼王帶了足足三十萬人,那就不是來劫掠,是來鳩佔鵲巢的。

這是要把他們這些豪強的份額也吃下去啊!那還得了,趕緊動員,北上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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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信長站在高處,看著遠方不斷被抬回來的民夫和女真各部徵召兵,臉上雖然浮現出不忍的神色,但並沒有喊停的意思。

這是從一個無敵將帥轉變成為帝王的必經之路。

平壤城頭,喊殺聲在停止了半個時辰後,又開始響起。

被用重甲武裝起來的民夫和徵召兵們,與平壤的六千高麗守軍,打了個勢均力敵。

圍城三十天,城下屍橫遍野,城上屍積如山,高麗西京留守信康都親自衝到城頭參與了防禦,戰鬥之慘烈,在誰看來都不是作假的,事實也確實如此。

只不過唯一的區別,就是慕容信長的精銳部隊,沒有真正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