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馬楚國策,出於湖南多土蠻的情況,為了確保天策府能掌握各地,馬楚在各州都設了屯田使

屯田使負責招攬流民、州縣健兒甚至罪犯,在各州膏腴之地屯田自守。

可以說,除了馬楚的禁軍和各鎮牙兵以外,屯田使和屯田兵是地方上最為重要的力量,是馬楚天策府能掌握地方的關鍵。

結果嶽州這樣大州的屯田使,竟然如此輕易的就被拿下了。

許松之還不認識張少敵,眾人寒暄了幾句之後,許松之就開始介紹嶽州的情況。

張少敵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在一旁靜聽,不一會他心裡就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了。

沒什麼特殊的原因,還是利益鬧的。

王環是馬楚開國大王武穆王馬殷的絕對心腹,鎮守嶽州二十年,六破吳唐,兩破荊南,在嶽州上下威望卓著,嶽州水陸牙軍勢力更遠比其他地方強。

因此一開始,天策府派出的嶽州屯田,就有點進行不下去,王環在的時候還好,他是個忠臣,也有威望,還能壓制麾下兵將。

等到了王贇時期,他沒有父親王環那樣的威望,為了維持住王家在嶽州的權勢,就只能逐漸從掌控義勝都的都指揮使,變成了被義勝都牙兵牙將挾裹,成為了這個利益集團的代言人,不斷被他們推著,將原本屬於朝廷的好處,都劃拉到義勝都兵將手中。

其中受害最深的,當然就是嶽州的屯田使和屯田兵,他們辛勤開墾出來的田地,大多都被義勝都的牙兵牙將佔據。

不少屯田兵甚至還成為了義勝都將官的農奴,相應的許松之這個屯田使,混的還不如一個義勝都的十將,當然會被錦衣親衛拉攏。

張少敵感嘆一聲,這就是虎父犬子啊!

開國武穆王馬殷何其英雄,他七十歲生辰時,連遠在北地的契丹都派使者來為其賀壽。

到了馬希範,不過短短十幾年,馬楚的天策府、六軍制和屯田制,就完全敗壞了。

楊繼業當然不可能跟張少敵一樣感慨,十六歲的楊無敵,現在還不能理解張少敵這種四十幾歲人的悲哀,他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這馬楚義勝都的水軍,已經將嶽州一州六縣的好處全部吃進肚子裡面去了,眼見就是這嶽州一霸,那麼朝廷,到底還有沒有招降他們的必要?

這王贇在嶽州一手遮天,比一般的節度使權力都大,已經跟獨立一國沒多大區別了,要招降他,不說給多少賞賜,至少是不能來削減他的權力吧。

想到這些,楊繼業就想起了如今義父紹明天子實行的政策,連陰正奇、馬昭遠、張昭就這樣的人外放,都已經沒有節度使那樣的全權了,一個小小的王贇,值得這麼放權?

不過,他雖然想到了這些,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張少敵現在對於他來說,也是個未知的變數。

義父天子信任歸信任,那是在高層的,他楊繼業是具體的執行者,可不能隨便把張少敵這樣才投靠的,引為無話不說的知己。

“許都尉,鄂州方面送來了訊息沒有?”

於是在聽許松之講了一會嶽州的情況後,楊繼業站起身來輕輕問道。

“有!有!”許松之連聲答著,然後從身上摸出一支毛筆,先讓楊繼業看清楚上面錦衣親衛的標記,隨後再當著他的面,折斷了這根毛筆,以示他沒有私自拆開過。

楊繼業從毛筆的筆筒中,抽出了一小截寫滿了蠅頭小字的絹帛,隨後皺著眉頭翻譯了起來。

這玩意是用漢語拼音寫的,楊繼業不但要先把他拼出來,還要轉換成跟此時發音大不一樣的普通話。

由於發音習慣的問題,這遠比學此時的突厥話或者契丹話要難,哪怕是楊繼業這樣,只要跟在張鉊身邊,都會突然被要求用普通話對話的人,都覺得有些晦澀難懂。

大約過了兩刻鐘,楊繼業才把完全翻譯了出來,然後他退到內室,對著張少敵和跟著來的錦衣校尉說道。

“麻煩大了,南唐主李璟不但賞賜下了接近十萬貫的財貨,還答應冊封王贇為嶽州義勝軍節度使,封爵許國公。”

“嘶!”張少敵人不僅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滿臉崇拜的說道:“看來上次聖人親提大軍,把南唐主給打破膽了啊!

要知道王環、王贇父子,可是數敗南唐軍的,李璟肚量狹小,竟然肯出這樣的賞賜,看來一定極度畏懼朝廷了。”

楊繼業臉上浮現出一股得意的神色,到底是少年人,又九歲的時候就跟在張鉊身邊,被養在宮中長大的,聽到有人吹捧張鉊,那比吹捧他都管用。

不過到底是楊老令公,驕傲了那麼小小的一會,就冷靜了下來,他看著張少敵問道:“張公你覺得,我們現在還能把王贇招攬過來嗎?”

張少敵沉吟了片刻,隨後搖了搖頭,“朝廷給出的價碼,遠遠不如南唐主給的,而且。”

他看著楊繼業淡淡一笑,“都虞侯覺得,朝廷還有必要招攬王贇嗎?”

“哈哈哈!”楊繼業低笑了幾聲,“張公果然是父皇看中的天南大才,確實,這王贇和義勝都,已經沒有招攬的必要了。

但這是事,還需要聖人定奪,我等只需考慮眼目前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