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頭且看,河東賊正在山下準備羊皮筏子,定要是要順流而下。

且待他們走掉一二千人,我等再勐衝下去,殺盡山下河東賊,搶奪剩餘的羊皮筏子,也順水而下,與張掖郡公匯合,如此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章全點了點頭,不過旋即又搖了搖頭,“聽聞山下河東賊主帥乃是北京府武節軍指揮使史弘肇,治軍嚴謹,勇勐異常,必然會有所防備,豈會從容讓我等以眾擊寡?

還不如此時出其不意勐衝下去,或許還有一戰之力。”

李榮聽完嘿嘿一笑,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某家,乃是河東太原人啊!

河東北平王與某家有同鄉之誼,若是此刻某家能縛數個河西兵將去見史弘肇,表示要投降,其必然相信。”

章全看著李榮,良久方才把手一放,將腰間的橫刀扔到地上,“那就請兵馬使縛某去見那史弘肇。”

李榮趕緊把章全的橫刀撿了起來,拉著他的手說道:“豈能真的綁了都頭去見?但某需要五名勇士,穿上將官衣甲,誰願前往?”

他話音剛落,章全身後數十武威鎮勇士盡皆上前,無一人有絲毫的猶豫,搶先大聲喊道:“請兵馬使縛我等前往河東賊軍營。”

李榮動容長嘆一聲,“有如此勇士,這天下遲早是我們大周的。”

挑選勇士,換上軍官衣服,李榮一邊派人挑著白色衣衫去見史弘肇,一邊等章全走遠後,看著身邊的侄子李守思說道:“知道某為何不去投靠北平王了吧?”

李守思重重一點頭,“不提北平王已然年老,就以這武威鎮百餘兵卒觀之,北平王麾下,絕少此等明知是送死,也能爭先恐後的勇士。

天下合該是聖人的,我等正該從之得大富貴。”

山下二砦堡,圍住李榮的史弘肇也正在頭疼。

他有五千人,按照郭威的吩咐,是要最少出動四千人順流去打被水淹的河西兵的。

但不巧的是,他前幾日打破這兩個寨子的時候,山坡上的周軍兵馬使李榮十分機警,雖然讓他奪了兩寨,但兵力未損。

現在山上還有一千五百人,他若帶走四千人,剩下的一千人恐打不過河西兵。

正在頭疼間,外面歡聲大作,史弘肇冷著臉撩開門簾子走了出去。

此人治軍十分嚴苛,還一視同仁,下到兵卒,上到指揮使這樣的高官,誰敢違他的軍令,直接打殺。

曾經的武節軍兵馬副使,就是不聽軍令,被史弘肇親手用短棍打殺的,因而此時武節軍這種大聲歡呼,絕不正常。

史弘肇剛走出門,就見胞弟史溫喜不自勝的迎了上來。

史溫知道兄長脾性,搶在他沒有問責之前,趕緊說道:“山上的河西賊兵馬使李榮命人綁了數個河西禁軍兵將,下山投靠來了。”

史弘肇眉毛一挑,一點也不意外,因為李榮做此選擇,恰恰符合了這個時代的武人的選擇。

中國文化中,特別是個帝王時代,最重要的兩個品質就是忠和孝。

孝的講究,最早可以追朔到上古時期,舜帝的小杖受大杖走,就是孝的體現,到了漢朝以孝治天下,更是被推崇到了極致。

而忠字,其實是在北宋時期最終穩固地位的。

在這以前,忠雖然也是被提倡的品質,但並未到宋以後那種忠孝不能兩全,只能盡忠而不能盡孝的地步。

更別提這個時代,五代武人變節,更是常事。

不過史弘肇還是很謹慎的,因為他心裡其實知道,劉知遠的贏面,哪怕就是加上契丹人,也不是太高。

這種情況下,河東軍投靠河西兵的應該不少。而河西兵投到河東來,不可能有多少。

但等到被困住的河西兵和李榮派來的使者後,史弘肇卻在心裡信了幾分。

因為這幾個河西兵將,不但身上穿著那種河西小軍官常穿的布面鐵甲,還被打的特別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