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目光在宋忠義等幾人身上一掃,這些人的共同特徵就是年歲比較大了,基本都在三十歲左右,又在歷次的戰鬥中,多多少少負了點傷,這在寧遠一安頓下來,自然就不想走了。

張昭代入了一下,他發現要是自己是宋忠義的話,定然也是不想走的。

他們在寧遠有一千畝的良田,手下佃農奴僕三四十人,妻妾兩個,還兼任了周圍的知鎮事,每月也能有十好幾貫的收入。

在寧遠,他們就是從於闐去的天朝大老爺,更出身憾山都,還有張大王表兄的身份,不管是誰,那都要給他三分面。

在這裡,不用勞動有人伺候,更可以每晚摟著嬌妻美妾睡覺,傻嗶才想走。

想到這,張昭剛才心裡的不舒服,頓時消減了很多。

人家跟著他征戰了幾年也不容易,年紀大了想過點安穩的好日子,也能理解。

“你們幾人,也都是想在寧遠安頓下來是吧?”張昭問向了宋忠義身後幾人。

幾人又噗通一聲跪下了,眼神中滿是歉意,但這也阻擋不住他們想要過好日子的渴望。

“我等...俱是如此想,請大王恕罪!”

“爾等隨我九死一生征戰,何罪之有?”張昭搖了搖頭,示意他們起來。

“你們都是我張昭的忠臣勇士啊!天策,一人再賜五百畝良田。

你再和武原兒、朱清泉統計下,確有年歲大了的,身上有傷的,願意在寧遠安頓下去的,擬一個名單上來!”

說著,張昭拍了拍宋忠義的肩膀,就上了馬車,他還要去泰和宮面見李聖天呢!

“大王仁德,某等此生無以為報,願來生,再為大王爪牙,死生相隨!”馬車兩側,宋忠義再一次拜倒在了路邊。

漫天大雪中,馬車上的張昭伸出一隻手擺了擺,這就算是告別了,他們選擇了在寧遠安家,這輩子不出意外的話,確實不會再相見了。

。。。。。

“遇到難題了吧?”泰和宮中,李聖天親自在給張昭泡茶,宋忠義在娑摩若寺外跪了一天的事,他當然知道。

“確實很難!過好日子的願望,是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渴望,他們也確實有資格享受一翻。

甥男已經決定了,年過二十八的所有人,只要他們確實想,就都可以在寧遠安頓下來。”

張昭點了點頭,宋忠義他們幾人不單單是他麾下計程車兵這麼簡單,他們還是張昭最開始起家的班底憾山都成員。

當年憾山都一百零七人跟著張昭西走,四年時間戰死了三十三人,身體殘缺不能繼續征戰者十一人,病逝兩人,現在還康健的有六十一人,宋忠義他們這一走,就只剩下了五十五人了。

李聖天倒是沒想到張昭能這麼豁達,他訝異的看了張昭一眼。

“要是這樣的話,奉天軍現在這兩千一百二十人,某估計你能帶回去的,不會超過一千五百人。

區區一千五百人,就算是全員鐵甲,仍然不足以支撐你奪回歸義軍,至少不會那麼輕鬆,至於甘州回鶻,恐怕就更不容易對付了。”

“怎麼會只有奉天軍呢?”張昭裝出詫異的樣子看向了李聖天。

“波斯降兵中起碼還可以帶走兩千人,再把碎葉和疏勒的部族徵召一下,千五百人應該不難,這樣就有五千人了,回到河西也大有可為!”

“還裝!”李聖天對張昭的裝模作樣嗤之以鼻。

“舅父我還不瞭解你?你根本就沒想過把波斯人和碎葉各部帶多少回河西去。

黃河九曲再歸漢,以大唐孤忠的面目回中原,手握大義收攬人心才是你想幹的,所以你張二郎的隊伍中,胡人的數目定然不會太多!”

張昭完全沒想到李聖天對他竟然如此瞭解,只能卸下慣用的偽裝,有些頹喪的扣了扣腦袋。

“確實很麻煩啊!我不能強行把他們帶走,這樣不僅不符合道義,就算帶回去了,心不跟我在一處,回去了也沒用啊!”

“進來吧!”

李聖天突然沒頭沒腦的喊了一聲,張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進來?誰進來?

‘吱呀!’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張昭愕然朝門口看過去,

一身青色襴袍的劉再升和三個同樣穿著圓領襴袍,像是軍將的男人走了進來,俱是漢人面孔,還有個面相看起來很讓人臉熟。

“臣李若愚,末將劉再升,趙存義,爾朱景叩見大聖天子,拜見張大王!”

原來這個面相很讓人臉熟的,是張昭只見過一次的便宜大舅哥,也就是李若泰和仲雲女王小姨媽李若柳的長兄李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