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幾個街口,一面還閃亮著的招牌闖進了眼簾。

ムーンナイトクラブ(月亮夜總會)。

“ムーンナイトクラブ,ムーンナイトクラブ。”日野山久在嘴裡唸叨了兩遍走過了閃得耀眼的廣告牌進入了洞開的大門,走過一段不算長的走廊後一扇大門前站立著兩個滿臉橫肉的黑西裝大漢,和外面車上那些人一樣一水的墨鏡,IngramMAC—10直接拎在手裡,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但是日野山久看到兩人後身影沒有片刻停頓,繼續向前走著。兩個壯漢則是恭敬地低頭行禮,然後為他拉開了那扇青銅色的大門。

在跨過門的瞬間日野山久忍不住吸了一口氣,犬山家的重要幹部幾乎都坐在了這一間新宿區歌舞伎町夜總會的小小房間裡,昏暗的燈光下幾位老人齊齊扭頭看向剛剛走進門的日野山久,整齊地像是演練過無數遍。

“進來吧。”

坐在房間最上首的老人開口說道,他額頭上的皺紋已經像是小山一樣層層疊疊,可仔細觀察之下眼睛中的銳意和寬大衣服下難掩的塊壘肌肉難免讓人有一種正在面對著《刃牙》當中的郭海皇一般,如果面前立著他的仇敵的話很難確保下一秒這個老人會不會已經拔刀斬去了他的頭顱。

但是僅僅從遠處看卻不會察覺到這種鋒芒,就像是個尋常的老人,至多長得有些兇相。

老人沒有郭海皇那樣頑童般的性格,他坐在那裡就如同一座大山一樣穩重,彌散著令人心安的氣息。

“嗨!”

不久前還雙腿岔開站在兩撥即將火併的黑幫面前用槍指著他們頭頭腦袋威風八面的日野山久此刻雙手緊貼褲縫緩緩低頭,過了三四秒之後才又重新抬起頭來,找了最下首的一個座位落座。

這裡既然能被犬山家當作秘密集會的地點自然不會是尋常向外界開放的夜總會房間——這家ムーンナイトクラブ是蛇歧八家當中犬山家的隱藏產業,這間房屋自然也不會向犬山家之外的任何人開放。

日野山久腦海中念頭翻動,他知道本次開會的原因據說是本部即將派出一位大一年級的交換生來日本方面交流學習,可只是一名交換生而已為什麼犬山家要召開如此隆重的大會?

日野山久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為自己緩緩斟著清酒的老人又趕緊移開了視線。

就連家主也到場了。

但是最詭異的部分在於——為什麼這次集會會容許自己參加?

日野山久心中明白自己雖然是犬山家第四代裡最傑出的年輕人可這種家族高層聚會的會議一般來說他也是絕無資格入內的。

犬山賀仔細地將面前只堪一握的小酒杯斟滿,輕輕地將酒壺擱在石制的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既然諸君都已經到齊了,那麼本次會議就可以開始了。”犬山賀的聲音蒼老而又悠長,聽來像是一位老人在不緊不慢地念詩。

在場的所有人都將雙手規矩地放置在大腿上,跪坐的姿勢異常標準。

“想來諸君心中也知曉這次會議的主題,是為了一位從本部來的交換生而召開。”

犬山賀的聲音繼續在這間寬闊的房間當中流淌著,無人敢於去出聲打斷。

“也許你們在疑惑,為何一名本部的交換生也會引得犬山家召開一次會議。”

犬山賀頓了頓,“其實原因很簡單,這名交換生,名為蘇廷。他的導師是本部的執行部部長施耐德,據說還經受過希爾伯特·讓·昂熱的教導。”

一部分人的臉上終於忍不住露出訝異的神色。

本部派來的交換生本身倒沒什麼,畢竟聽說以前也曾派來過不少交換生,而且一個個都被本家的年輕人們調教得非常好,許多家族老人聽過之後只會淡淡一笑拋之腦後,但是由施耐德作為導師昂熱親自出手教導……那這名學生來訪日本背後的意味就很耐人尋味了。

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等待著犬山賀的下文,日野山久自然如此,只是他不清楚犬山賀口中講到的施耐德和希爾伯特·讓·昂熱到底是誰,居然能夠使得犬山家的前輩們有了這樣的反應。

是的,日野山久在心底也覺得一個交換生並不成什麼問題,引發驚奇的應該是跟在交換生後的那幾個名字。

“諸君應該都很清楚希爾伯特·讓·昂熱這個名字對於蛇歧八家來說意味著什麼。”犬山賀舉起酒杯抿了一口,陡然提高了音調,讓在場的所有人身子下意識一抖,“昂熱!在六十三年前徹底斬斷了蛇歧八家的脊樑,讓我們趴伏在地上臣服於秘黨!”

如雷般的吼聲一下子打斷了日野山久的思緒,他下意識看向上首的老人。

犬山家的幹部們沉默不語,這是一個令高貴的蛇歧八家難以啟齒的事實,那個來自西方的老傢伙硬生生地撕掉了整個蛇歧八家的高傲面具將之狠狠地踩在腳下,強制性招安了日本的混血種勢力並建立了卡塞爾學院的分部。

許多年來眾多家族老人在夜裡噩夢驚醒時都會夢到那年那天那張面孔,冷冷地站在場地中央用日語喝問“それだけか?”(就只有這種程度了嗎)“日本には男がいません?”(日本沒有男人了嗎)

在那一刻所有圍觀的人都幾乎要忍不住自己內心的悸動衝上臺去挑戰那個高傲的傢伙。

但是已經沒有人敢於邁動雙腿張口提出挑戰的請求了,因為蛇歧八家最強者已經七零八落地躺在了那個老人的腳下。

那時候他們多恨為什麼昂熱用的是日語而不是英語,那樣他們中的某些人還可以託詞“聽不懂英語”來減少一下心中的無力感。

這麼多年來昂熱一直是懸在蛇歧八家頭頂的一座巨大山峰,每當提起時就會給人帶來無匹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