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濤輕蔑一笑,他掙開了韓文生的雙手:

“幫忙?幫什麼忙?是過來探望一下,裝個樣子就走人?還是幫忙聯絡一些兒科專家,做一些屁都沒用的老好人勾當?”

“想幫忙的話,那你倒是答應我的請求啊!我曾經多次提出要小穎加入沉浸式體驗計劃,但是你都沒有同意。”

“嘴上擺出一副關心孩子身體健康的姿態,實際上還不是覺得這不是你的孩子,這件事兒跟你無關,所以沒必要那麼著急推進專案?”

“你又懂我們什麼?你又能做些什麼?是,你韓文生已經讓女兒重生了,沒有後顧之憂了。”

“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麼能瞭解我們的痛苦!!!”

房間裡響徹著聶濤撕心裂肺的咆哮聲,一旁的韓文生冷眼望著自己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員工,他想出聲駁斥,但終究,也只是長嘆一聲:

“濤子啊,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同意聶穎加入沉浸式體驗計劃麼?”

“誰知道你怎麼想的!”

韓文生也不惱,自顧自繼續道:“你又知道,輕悅......她到底是怎麼死的麼?”

聶濤眼神一凝,疑惑道:“不是說白血病......”

“是腦死亡。”

韓文生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

“她是因為腦死亡......才離開這個世界的。而殺死她的那個人......”

“是我。”

淡淡的話語聲逐漸消散在這個充滿著機器轟鳴聲的房間裡,不論是聶濤,還是站在機器前觀察著韓輕悅和聶穎狀態的凌志,都感到震撼莫名。

“怎......怎麼會......”

聶濤著實沒想到會從韓文生的口中聽到這件事,但韓文生並沒有給他時間去消化,而是輕輕坐在了感應機所搭建的床上,望著聶穎的小臉蛋兒,眼前一陣恍惚,好似看到了幾年前在自己身畔消逝的那片豆蔻花朵一樣:

“你們或許不知道,輕悅她曾是國內第一個參與到沉浸式體驗專案的志願者。”

“不,與其說是志願者,倒不如說,是我強迫她參與進來的!”

“幾年前,輕悅一度病入膏肓。我當時瀕臨崩潰,想盡一切辦法要挽救她的性命!”

“但是沒用了,那個時候,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所以我退而求其次,想著與其讓孩子在病床上痛苦離去,還不如最後讓她體面一回。”

“於是我悄悄將孩子抱回了公司,自作主張,把她放到了感應臺上,讓她做了第一個沉浸式體驗的志願者!”

“那個時候的沉浸式體驗技術還並不成熟,但我當時十分瘋狂,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於是我跟她一起入夢,最後,我們終於成功在虛擬世界裡......團聚了。”

韓文生靜靜地講述著這段不為人知的往事,這本應該是悲痛過往中的一段溫馨剪影,可凌志卻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韓文生繼續道:

“我跟她在夢裡一起散步,我們聊了好久好久,我還跟她一起玩了捉迷藏遊戲,我還打算跟她一起看一部動畫電影。”

“可惜時間不夠了,那個時候,她已經累了,於是我操作虛擬面板,主動在現實世界恢復了意識。”

“那時我就知道,這項技術對於像我這樣的成年人來說,已經問題不大了,於是我信心滿滿地準備接輕悅回到現實世界,想讓她休息一會兒後,我們父女倆回到夢裡繼續聊。”

“但是......但是......”

韓文生攥緊拳頭,眼角也不自覺地閃出淚光,強行回憶那段過往,對於他來說,還是太過於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