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川腳步沉沉的回到了車裡。

他沒有立刻驅車離開,而是死死抓住日記本,看著封面扭曲如同符咒一樣的文字,心裡生出莫名的惶恐。

彷彿他翻開了日記,就會陷入另外一個詭異的世界。

他喘了幾口氣,最終還是翻開了日記本。

他以為自己會看到桑鯉的滿腔抱怨,對生活和生命的憎恨,對他們所有人的厭惡。

然而他想錯了,女孩只是在每頁簡簡單單的寫了幾句話,沒有任何埋怨和陰翳,例如。

——今天外面的陽光很好,有點想到外面的鵝卵石路上散步。

——我在風裡聞到了梔子花的香氣,夏天到了,我還沒來得及去野外寫生。

——今天下雨了,空氣裡充滿了泥土的腥氣。我討厭下雨天。

……

——我做了一個夢,終於夢見了媽媽,我跟她說我有些難受,我看不到陽光,看不見花開,也畫不出畫,我想跟她一起出去旅行。

——我聽見許多人跟我說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們聲音好刺耳,我不喜歡。

——我夢見了年少時喜歡的男生,醒過來覺得他又蠢又醜,如果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再喜歡他了。

——我又夢見媽媽了,這次她說來帶我走。

……

篇幅不長的日記,很快便看完了。

然而陸寒川卻沒有感到輕鬆,反而有種莫名的悲哀。

桑鯉,根本就不是瘋子。

她的思路很清晰,甚至還曾渴望見到窗外的梔子花,在陽光下漫步。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發瘋?

而他和林月寧卻親手把桑鯉送到了精神病院,甚至間接造成了她的死亡。

陸寒川咬緊牙關,茫然和無措在一瞬間淹沒了他。

他看著自己的手,彷彿看到了滿眼的鮮血。

陸寒川在車裡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來,他才失魂落魄的回到別墅。

“怎麼回來的這麼晚?”聽到開門聲,等在客廳裡的女人不高興的看回過頭來,眼中帶著微微嗔怪,“我在家裡等了你好久,你是不是又忙的忘了我?”

“沒有,”陸寒川走到餐桌邊落座,“我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什麼?”林月寧微微睜大眼睛,露出驚訝之色,“怎麼突然想到去那兒?”

“去看看桑鯉。”陸寒川目光淡淡的望著她,暗自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想看看她對桑鯉抱著怎樣的情感。

“桑鯉啊……”林月寧的表情微變,恍然道:“上個月精神病院給我打了電話,說桑鯉死了,你當時工作非常忙,我就沒把訊息告訴你,怎麼突然想去看那個人了?”

林月寧似乎有些吃味,不滿的說道:“你都已經有我了,難道還對一個神經病念念不忘?”

說起桑鯉,她有些咬牙切齒,眼中的狠意讓陸寒川有些心驚。

根據他了解到的資訊,林月寧美麗善良,當初就是憑藉純真無暇的性格讓十年後的自己情根深種。

也正因為他和林月寧戀愛,才引得桑鯉嫉妒不已,做了許多錯事,最終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然而林月寧表現出來的,卻是對桑鯉的濃烈怨恨,彷彿要將桑鯉撕碎一般。

或許,正因為桑鯉傷害過她,她才這樣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