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古昱和我都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主兒,就算結局再糟糕,也不放棄希望。

只是一想到他為了找我,在荒蕪的大地上像遊魂般四處漂泊,我的心就像被鈍刀子割似的。

但我沒有忘記遊戲協會的目的,他們想讓玩家心理崩潰,把我送到未來,就是想刺激我。

我深吸一口氣,穩定好情緒,暫且放下其它問題,盯著泰德大量了一會兒。

“怎麼啦?我是不是老了?”泰德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他的手許久沒用,卻仍然靈活,他在塔裡不見陽光,面板也沒見白。

“你身上是不是有以前用積分換的東西?不然你怎麼沒被毒死,肌肉也沒萎縮,灰塵還避開你的身體。”

“嗯?”泰德看向單人床,被子已經掀開,灰塵揚得到處都是,但枕頭上還可以看到一個清晰的腦袋印,而泰德的臉上很乾淨,只有剛才起床時沾到的一點灰。

明白我的意思後,泰德在身上拍了拍,他穿著整齊的西裝,甚至打了領帶,我記得西方人死後,躺在棺材裡也是這打扮。

泰德可能也想死得體面點,幸好是這樣我才能見到他,如果他選擇從塔頂跳下去,我們恐怕就見不到了。

“哦,是它!”泰德從西裝內兜裡摸出一枚戒指,是枚鉑金指環,上面鑲嵌著一顆黃豆大的鑽石。

看到他兜裡裝著戒指,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感覺自己猜錯了,他穿這麼正式並不是想死得體面,而是他死前向某人求婚,可惜被拒絕了,然後才尋了短見。

求婚失敗加上抑鬱症……

“這確實是我換的,叫什麼永恆戒指,我覺得名字吉利、寓意好,就換了,本來想用它求婚,沒想到…呵,呵呵…老天就是不想讓我過好日子,凡是我喜歡的,它都要奪走,那傻丫頭才十九歲。”泰德的眼眶微紅,將戒指緊緊攥在掌心裡。

我沉默著,沒有安慰他,等泰德自己從悲痛的情緒中回神,他攤開手掌,戒指割破他的掌心滲出血來。

“我當時也這麼做過,戒指沾到血,後來我擦乾淨了,然後喝了毒藥,躺下等死。”

“也許它叫永恆不止是為了好聽,他可以保你永遠活著,你看你的衣服,衣服舊了,床單被褥都舊了髒了,而你不僅樣子沒變,身上也是乾淨的,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是啊,它比你換的時空門可便宜多了,沒想到竟然這麼神奇,可是,我不想活了,真是諷刺。”

一個一心想死的人獲得了永生的技能,在泰德看來的確很諷刺。

“這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也許是天意,你要是自殺成功,今天這場談話就不會發生,如果沒和你談話,我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個環節。”

“不,你說的不對,假如幾年前你從遊戲場出去就知道自己哪裡出錯了,後來怎麼會失敗?你聽了我的話,出去兌換了時空門。”

“這次不會了。”

“可是,如果你不兌換時空門,那我現在就不該知道你兌換了它,這是相悖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我不是科學家,只能告訴你我的親身經歷。我來自另一個時空,另一個時空的人穿越回過去,改變了歷史,所以原時空和發生改變的時空重疊在一起,合併成一個新的時空,兩個時空的我合成一個。我和別人的區別是我記得另一個時空發生的事,不記得這個時空的事,但身體卻是這個時空的,沒有原來的能力。”

泰德聽我說了一大段話,眉頭漸漸皺緊,“好吧,我還是不明白,不過如果你覺得可行,那就去嘗試,再糟糕也不過如此了。”

“其實我也不明白,這點貧乏的理論都來自科幻電影和親身經歷,但是沒關係,別想太多就是幹。”

泰德忽然笑了,這笑容出現在他愁雲慘淡的臉上很是難得,我對抑鬱症的瞭解同樣不多,只知道它是一種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你看過心理醫生嗎?”我像閒聊一樣,隨口問道。

“這沒有心理醫生。”泰德瞥了眼桌上的遺書,“只有一個全科醫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缺少醫生、醫療條件估計也不怎麼好,倖存者一旦生病,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以前那些遊戲玩家呢,對了,我剛才碰到桃大媽,她贏了比賽沒有?”

“沒有,空間城堡只有一座,遊戲結束後,有十一個人保持著正常的精神狀態,但獎品只有一個,我們的團隊還是很給力的,特別是嬋娟——”泰德說到這,突然停下來,表情沉痛。

我猜一定是李嬋娟在為我們爭奪獎品的時候出了事,泰德默了兩秒,忽然目光灼灼地望向我說:

“你可以救她,對,別讓她去跟那些人同歸於盡,她身上有烈性炸藥,你記得回去之後搜她的身。”

“好,我記住了。”我嘴上答應著,心裡卻覺得納悶,如果今天我和泰德的談話提及了這一點,那為什麼遊戲結束的時候,我沒有阻止李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