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揚見有人先我們一步進駐酒店,讓我留下保護項依依,他將車停在酒店外面,獨自進去探底。

時至今日,能單獨在外遊蕩的倖存者恐怕已經不是末世前的普通老百姓,經歷過殘酷的災難和人禍,我不相信還有‘良民’的存在,所以遇事只能先把人往壞處想。

但我萬萬沒想到從酒店大廳裡出來的人會是古昱,他出來後直接上了麵包車,發動車子駛出酒店,與我們的越野擦肩而過。

我本想搖下車窗叫住他,可想到他的身份,又想到在實驗中心遭受的折磨,便忍住了動作,也許他只是回來取東西,也許不見面對我們雙方都好。

從好的方面說,古昱或許並不知道我被關進了實驗中心,我現在是安全區的‘逃犯’,如果和他見面,他內心一定會非常矛盾,在忠誠和情誼間抉擇的滋味只怕不好受。

從壞的方面說,他知道我被關,也知道我陷入怎樣的悽慘境地,但他不能向我伸出援手,因為他總歸是安全區的人,他無法違抗上級的命令,所以對我的死活不聞不問。

無論哪一種真相,我們都很難面對,逃避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它至少會讓我們彼此心裡好受些。

白君揚在古昱離開後小跑著出了大廳門,站在門口朝我猛揮手,一臉的喜色,我連忙背項依依下了車,剛走了幾步,就看到另外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白君揚身後。

“爸、媽!”我驚喜地叫著,撒開腿狂奔了過去。

“女兒——”老媽尾音還沒喊完就哽咽起來,老爸扶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著。

他們迎向我,我跑向他們,這鏡頭應該和電影裡的無數重逢一樣,不管多麼老套,總能令觀眾感動。

白君揚上前接過項依依,他丟下句進來說,便抱著項依依進了大廳,外面天冷風大,我也不想老媽的眼淚凍成冰條,就忍著一肚子的話拉他們走了大廳。

白君揚一心撲在項依依身上,又是找地方燒水、又是給她找被子,我和爸媽則在我住過的那間客房裡坐下來。

我最關心的自然是他們的安全,現在親眼看到他們沒事,希望的火苗重燃,一時間覺得以前受過的苦根本不算什麼,心境上的愁雲慘霧立時變成了雨過天晴。

老媽緊緊摟著我,好像一鬆手我就會消失似的,我在實驗中心的日子,他們老兩口肯定心急如焚,我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愧疚,心中發誓再也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驚嚇和委屈。

老爸同時抱著我們娘倆,向來淡定的樂天派也紅了眼眶,以前老媽常說他先天沒淚腺,把老媽感動得哭鼻子抹淚的電視劇,老爸總是不屑一顧。

我知道那是因為老爸向來以男子漢大丈夫自居,他眼裡只有現實,不會為別人編出來的故事傷心,可若是觸及他最在乎和關心的人,他又怎麼會不難過?

“女兒,跟媽說,你到底被他們帶哪去了?是不是虐待你了?有沒有打你呀?啊?”老媽一手抹淚,一手摸我的臉,眼中盡是心疼。

“我只是被關禁閉而已,他們懷疑我攜帶病毒,多虧白前輩把我救出來,要不然我真有可能被他們冤死了,不過你就別擔心了,我現在好著呢~”

“他們真想殺你呀?!”老媽瞪起眼睛看向老爸,埋怨道:“我就說吧,那個圖雅一臉假笑,肯定有問題,你還相信她,女兒的事絕對是她搞的鬼,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哎,她是安全區的領導,又給咱們安排了住處,她說女兒很快會回來,我相信有什麼錯了,再說後來我不是也懷疑她了嘛!”老爸嘴上分辨著,臉上卻透著深深的悔意,老媽和我都瞭解他的性子,他就是嘴硬,其實心裡指不定把自己罵成什麼樣呢。

老媽突然話鋒一轉,對我說:“你看見古隊長了嗎?他怎麼走了?”

老爸也問:“是啊,我和你媽能活著逃出來全靠他,咱得好好謝謝人家,他現在被安全區通緝,要逃咱們一塊逃,有個伴兒,多好!”

“你們說什麼?他被安全區通緝了?他、他把你們救出來的?”

“對呀,前些天的晚上,他突然到我們屋裡,說安全區有人要殺我們,叫我們跟他走,當時有不少人攔著,他還和人家動槍了,可危險了!”老媽心有餘悸地說。

“我們逃出來以後,一路上有人圍追堵截,那槍打的跟下雨似的,還有大喇叭喊,說古隊長違反了安全區的規定,是危險人物,見者格殺勿論。”老爸連連比劃,想再現他們逃離時的驚險情境。

我能想象他們被追殺的過程有多驚險,但古昱的行為實在讓我意外,不,應該說是震驚,他向來把安全區看得很重,那裡有他的戰友和工作,他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由安全區決定,現在竟公然背叛,究竟是為什麼?